我刚咽下那口混着蛊毒的唾液,喉咙里还泛着铁腥味儿,就觉后颈那块旧伤猛地一烫,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针往里戳。这感觉不对劲——烛九阴留的疤从不乱叫,它只预警一种事:魂体入侵。
“它要肉身!”我一把拽住柳蝉衣袖子,话音没落,祭坛外那个昏死多时的剑宗弟子突然直挺挺坐了起来。
眼白翻满整颗眼球,脖子上青筋虬结,像有几条蚯蚓在皮下乱钻。他双手撑地,关节咔咔作响,硬是把扭曲的四肢掰回原位,然后站起来了。手里没剑,可掌心一道剑气凝得发蓝,劈风带哨,直奔我眉心而来。
我往后一仰,差点摔进混析根堆里。那剑气擦着鼻尖过去,削断我一缕头发,落地时“嗤”地炸出个坑。
“你大爷的……借个壳还挑三拣四?”我喘了口气,摸了摸肩头的噬灵蚓皇。它翅膀耷拉着,草环焦了一半,显然刚才那一波阵法反噬让它也没缓过来。
可现在不是装死的时候。
第九重连环阵已经开始龟裂,黑光忽明忽暗,像快没油的灯。我左耳还是聋的,只能靠右边耳朵听风辨位。那附体的剑宗弟子脚步一错,又是一斩,这次冲的是阵眼——也就是混析根所在的位置。
我故意踉跄两步,脚跟碾碎鞋底藏着的一枚蛊卵。
那是我早年用三十七具尸体试出来的“伪命钉”,专骗感知类攻击。卵破瞬间,一股死气从我身上散开,连呼吸都压到近乎停止。
果然,那剑灵操控的躯体一顿,剑势微滞。
就是现在!
我肩上的噬灵蚓皇突然“呼”地炸开双翅,残烟未尽却爆发出惊人力量,驮着我斜斜掠出三丈远。我们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过去的,身后那道剑气扫过石台,整块岩面直接汽化,露出底下黑黢黢的地脉裂口。
“干得漂亮!”我在空中咧嘴,“回头给你加餐彩虹核!”
它没理我,估计累得只想吐。
柳蝉衣也没闲着。她甩手三枚毒针,绿芒一闪,全钉进那剑宗弟子身上:肩井、环跳、哑门。都是能阻断经络的大穴。
那人动作一僵,膝盖发软,跪了半秒,但马上又抬起了头。嘴角咧开,不是笑,是剑灵在借他的脸做表情。
只见他左手猛地插进自己右肩,硬生生把毒针抠出来,血都不带擦,反手就往地上一掷。针尖入石三分,还在冒绿烟。
“狠啊。”我落地单膝跪地,借震力悄悄激活埋在地下的微型噬魂阵残局。这玩意儿本来是用来困小喽啰的,现在也只能搏一把,看能不能扰他一步。
有效。
他前冲的节奏慢了半拍。
可我也到极限了。精血耗得七七八八,眼前一阵阵发黑,嘴里全是血沫子。再拖下去,别说反击,站都站不稳。
但我不需要太久。
只需要一瞬。
他再度扑来,剑气横贯,目标仍是混析根。我咬牙起身,装出拼死拦挡的样子,往前一扑——却在他挥剑下劈的刹那,猛然变向,右手如电探出,精准按在他心口。
皮肤滚烫,心跳极乱,像是两颗心脏在打架。
我知道,那里就是剑灵神识与宿主血脉交汇之处。
指尖一热,一缕粉红蛊丝无声渗入。它细得看不见,滑得像油,顺着血液直钻进去,眨眼间扎进那团狂躁的剑意核心。
成了。
噬心蛊,种下。
那人动作戛然而止。剑气消散,整个人晃了晃,捂着胸口跪倒在地,指缝里渗出的血竟是淡金色的。
“咳……咳!”他张嘴,吐出来的不是血,是一截断裂的剑影,冒着青烟。
我瘫坐在地,手撑着石面才没倒。耳朵嗡嗡响,胸口像被马踩过,可嘴角还是忍不住翘起来。
“喂,你现在是人是剑?”我喘着问,“要是选,建议做人。毕竟做人能吃饭,做剑……也就砍砍柴。”
那人没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一抽一抽,仿佛不受控制。忽然,他左手抬起来,竟缓缓掐住了自己脖子。
“呃……啊……”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音节,像是两个人在抢一副嗓子说话。
柳蝉衣走过来,站在我旁边,声音冷:“它在挣扎。”
“正常。”我抹了把脸,“刚住进别人家,房东肯定不乐意搬走。”
她看了我一眼:“你能控多久?”
“不好说。”我盯着那具躯体,“这蛊我改良过,不吃心肝,专啃记忆。它每挣扎一次,就会忘一段过去——比如怎么使剑,比如自己是谁。撑不了太久,总会崩。”
话音刚落,那人猛地抬头,眼神骤然清明了一瞬。
他看向我,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
“你……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