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黑晶核轻轻一震,一道微弱的剑鸣从里面传出来。
我盯着它,脑子转得飞快。这声音不像是求救,倒像是……打招呼?
墨无涯也听到了,他嘴角抽了抽,面具裂口又崩大了一圈:“楚昭然,你到底给它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能灌啥?”我摊手,“我家蚯蚓就爱吃点怪东西,上次连雷劈过的树根都啃了三天,您说它是不是有点毛病?”
话没说完,那晶核忽然又颤了一下,这次不止出声,还闪了道光——正照在墨无涯脸上。
他猛地后退半步,判官笔横在身前:“你想干什么!”
剑灵却在这时动了。它没去碰晶核,反而缓缓抬起断臂,银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团幽蓝光芒:“这不是陨核……是剑心残片。”
“哦?”我歪头,“那它为啥在我家腰带窝里躺了半年?”
“因为它认错了宿主。”剑灵声音冷了下来,“它以为你是‘持剑者’。”
全场安静了一瞬。
然后我忍不住笑出声:“大哥,你看清楚点,我连剑都拿不稳,上回练剑摔了个狗啃泥,把旁边扫地僧的脚皮都磕飞了三块。”
墨无涯冷笑:“少装蒜!你明明用阵法偷吸剑意,还敢说无辜?”
“我偷?”我指了指自己鼻子,“我可是正经蛊王,靠种虫吃饭的,哪有空搭理你们这些破铜烂铁?”
嘴上说着,手指已经悄悄弹出三只潜伏在判官笔杆上的噬魂崽。它们顺着血线钻进墨无涯手腕,轻轻一咬——幻蛊入脉,开始干活。
果然,不到两息,他就变了脸色。
他瞪着剑灵,瞳孔剧烈收缩:“你……你要夺舍我?”
剑灵一愣:“你说什么疯话?”
可墨无涯已经不信了。他手臂暴起青筋,整条右臂瞬间化作血雾,判官笔尖喷出一道猩红长河,直劈剑灵胸口!
剑灵仓促抬臂格挡,银光炸裂,半边身子直接被削飞出去,砸进碎石堆里。
但它立刻翻身站起,眼神冰冷:“你疯了?”
“是你先动手的!”墨无涯怒吼,再生的肉块还在蠕动,“刚才那一击,分明是你想吞噬我的血脉!”
“我没动!”
“那你解释这道伤是怎么来的!”
两人对峙,杀气冲天。谁都没注意到,那道被劈开的空气里,飘着几缕几乎看不见的灰丝——是我早埋下的影语粉,正随着灵流缓缓扩散。
我抹了把嘴,把果核渣子甩到地上,悄悄传音:“柳蝉衣,摇铃。”
她没应声,但下一秒,青铜铃铛的声音就响了。
不是很大,像风吹过枯井底的铜钱。
可就是这声音,让墨无涯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耳朵一抖,突然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徒儿啊……为师当年不该信你……你终究会毁了合欢宗……”
那是他师父临死前的话。
一字不差。
他浑身一僵,判官笔差点脱手。
与此同时,剑灵也猛地捂住头,银灰色的眼中闪过无数残影——断裂的剑、哀嚎的器灵、被熔炼成血浆的千柄古兵……
“你们……都是我杀的?”它喃喃自语,声音发涩。
“不是你杀的。”我大声接了一句,“是有人逼你杀的。”
两人同时扭头看我。
我耸肩:“怎么?我说错了吗?一个靠血祭引续命,一个被封印千年当守墓人,你们拼死抢一块破石头,图啥?图它晚上能唱歌哄你们睡觉?”
墨无涯咬牙:“闭嘴!”
“我不闭嘴,我还想活呢。”我往后退了十步,躲进护盾范围,“你们打吧,我就在这儿看着,顺便数数谁能撑到最后。”
顾长风低声问:“他们真会打起来?”
我眯眼一笑:“不是他们会打起来,是我让他们非打不可。”
话音刚落,墨无涯突然暴起,判官笔化作一条血龙,张牙舞爪扑向剑灵:“今日便让你这器灵彻底归寂!”
剑灵冷哼一声,断剑重组,迎面斩出百丈剑罡。两股力量撞在一起,轰的一声,地面塌陷三尺,碎石如暴雨般溅射。
柳蝉衣迅速缩回毒雾后,手里铃铛还拎着,抬头看我:“第三波真不用了?”
“用。”我摸了摸后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三十一只回音蛊已经顺着地缝爬到了战场边缘。它们不攻击,只是贴着灵力波动的轨迹,一点点复制频率。
等的就是这一刻。
墨无涯再挥笔,血刃横切,可这一击打出后,他自己却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因为他感觉到,那一刀的力量,反向打进了自己的经脉。
剑灵也不好受。它一剑劈出,体内剑气竟猛地逆行,像是被人从内部捅了一刀。
“怎么回事?”它低吼。
“是你自己太急。”我轻声说,“每次出手,都会把力量反弹回去一点。越猛,伤自己越重。”
墨无涯终于察觉不对:“又是你的蛊?”
“别冤枉人。”我摇头,“我只是让你们听听彼此的心跳节奏——挺像的,都是快死了的那种。”
他怒极,转身就想朝我扑来。
可刚迈出一步,脚下突然一滑。
低头一看,地上不知何时多了层黏糊糊的东西——彩虹晶核护盾外溢的凝液,滑得跟油锅底似的。
他一个踉跄,差点跪下,连忙稳住身形。
剑灵抓住机会,一剑刺来。
他勉强闪避,肩膀还是被划开一道深口,血喷出来,落地即燃,冒出辣味白烟。
“咳咳!”他呛得直喘,“辣椒粉?!”
“对啊。”我笑嘻嘻,“我家蚯蚓怕尖叫,我就教它放屁加点料,防身用的。”
他气得发抖,再不敢贸然进攻,只能和剑灵僵持对峙。
两人身上都在冒血,气息紊乱,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我站在护盾内,摸了摸腰带:“老蚯蚓,待会儿谁要是倒下,记得把晶核叼回来。”
腰带轻轻一缩,像是点头。
剑灵忽然开口:“楚昭然。”
“嗯?”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活。”我说,“还想让我师兄师姐活着,让我峰上那些天天骂我邋遢的杂役弟子活着。就这么简单。”
“那你为何不趁机杀了我们?”
“杀你们多累啊。”我咧嘴,“让他们自己打,省力气。”
墨无涯喘着粗气,忽然笑了:“有趣……真是有趣。一个蛊王,不用蛊杀人,反倒用话挑拨离间。”
“那是因为话比蛊便宜。”我拍拍灰袍,“而且不留痕迹。”
他盯着我,眼神复杂:“可你终究……也会被反噬。”
“那也得等我先活到那天。”我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悬浮的黑晶核上,“现在嘛——它该回家了。”
话音未落,我猛地抬手,掌心一道符纹亮起。
不是阵法,也不是蛊术,而是我偷偷刻了三天的“引灵契”——专用来召唤自家贪吃鬼。
腰带骤然绷紧,噬灵蚓皇整个身体从我背后探出半截,头顶草环晃了晃,三米长的身子盘成螺旋状,对准那枚晶核,张开了嘴。
不是咬,是吸。
一股无形的引力从它口中扩散,黑晶核微微一颤,开始缓缓移动。
墨无涯怒吼:“住手!那是我的复活之引!”
剑灵也厉喝:“那是远古剑心!岂容你私吞!”
两人顾不上彼此,同时朝我冲来。
我咧嘴一笑,腰带瞬间展开护盾,彩虹晶雾喷涌而出,遮住视线。
三十一只回音蛊同时发力,将他们的灵力震荡反弹回去。
墨无涯脚步一滞,胸口如遭重锤。
剑灵手臂一软,断剑险些脱手。
就在这一瞬,黑晶核脱离原位,嗖地飞进噬灵蚓皇嘴里。
它打了个嗝,头顶草环掉了下来。
我伸手接住,顺手塞进袖子,冲前方喊了一句:“吃饱了没?”
蚯蚓腰带轻轻一抖,像是在说:**“再来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