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书一路心急如焚,几乎是小跑着赶到幼儿园。
刚到教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尖厉的斥骂声,其中还夹杂着周轩压抑的抽泣声。
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猛地推开了门。
教室里,场面混乱。
周轩站在墙角,小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眼睛红红的,倔强地抿着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个穿着工装、身材粗壮的女人——正是小虎的妈妈,孙桂芳——正叉着腰,手指几乎戳到周轩的鼻子上,唾沫横飞地骂着:
“……小兔崽子!让你多管闲事!我家小虎拿她玩具怎么了?轮得到你出头?活该挨打!我看你就是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野孩子,没人教的东西!”
“有爹娘生没爹娘养”这几个恶毒的字眼,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了林晚书的耳朵里!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轰”的一下全涌上了头顶,作为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孙桂芳!你他妈骂谁呢?!”林晚书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猛地冲了过去,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拔高,甚至带着一丝破音,她一把将儿子护在自己身后,眼睛死死地盯住孙桂芳,“你有种把话给我再说一遍!谁有爹娘生没爹娘养?!啊?!”
她平时温婉的形象荡然无存,此刻眉宇间尽是凌厉和护犊的凶狠。
孙桂芳被林晚书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骇人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她平时在大院里就是个泼辣角色,仗着自家男人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有些横着走,此刻被林晚书当着老师和其他几个还没走的孩子家长的面如此顶撞,脸上立刻挂不住了。
她定了定神,看清来的是林晚书,那个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周副军长家的,底气又回来了些,但语气更加尖刻:“我骂谁?我就骂这小杂种!怎么?我说错了吗?不是没人教能随便动手打人?我家小虎脸都让他抓破了!你看你看!”
她故意颠倒是非,绝口不提自己儿子先抢东西打人的事。
“你他妈放屁!”林晚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站在一旁、脸上只有一道浅浅红痕、明显是挣扎时不小心划到的小虎,又拉过周轩,让他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对着众人,“你看清楚了!到底是谁打谁?!这巴掌印是你家小虎能打出来的?!孙桂芳,你不仅纵容儿子欺负同学抢东西,你还敢动手打我的孩子?!现在还满嘴喷粪污蔑人!你有病啊!”
“我打他怎么了?他该打!谁让他多管闲事!你算老几!”孙桂芳蛮不讲理地叫嚣着,看到林晚书护着周轩那样子,更是火冒三丈,觉得失了面子,竟然猛地伸出手,就要去抓林晚书的头发!“我让你横!你个臭婊子!”
谁都没想到孙桂芳竟然敢直接动手!旁边的老师和其他家长都惊呼出声。
但林晚书也不是吃素的!
她虽然看着文弱,但这些年在家什么粗活重活没干过?
骨子里有股韧劲。眼看孙桂芳的手抓过来,她反应极快,头一偏,躲开了那一抓,同时右手顺势狠狠推了孙桂芳一把!
孙桂芳没想到林晚书敢还手,而且力气不小,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一下更是点燃了孙桂芳的怒火,她“嗷”一嗓子,彻底撒起泼来,张牙舞爪地就朝林晚书扑了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你敢推我?!我跟你拼了!”
林晚书见她扑来,也不甘示弱,迎了上去。
两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在这幼儿园的教室里,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孙桂芳仗着体格壮实,想去掐林晚书的脖子;林晚书则凭借灵活,躲闪着,同时用手去抓她的脸和头发。
场面一度失控!
“别打了!快住手!”
“哎呀!别打了!都是孩子家长,像什么样子!”
老师和几个胆大的家长赶紧上前拉架,费了好大劲才把撕扯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两人都被拉开,依旧怒目而视,气喘吁吁。
林晚书的头发被抓乱了些,脖子上有几道红痕,孙桂芳的脸上也被挠出了血道子,工装扣子都被扯掉了一颗。
“妈妈!”周轩看到妈妈为了自己和别人打架,还受了伤,吓得大哭起来,紧紧抱住林晚书的腿。
旁边那个被小虎抢了玩具、一直小声哭泣的小女孩,看到这阵仗,哭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教室门再次被猛地推开,周凛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
他显然是跑过来的,气息还有些微乱,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教室内的混乱景象——头发凌乱、脖子上带伤、将儿子紧紧护在身后的林晚书,脸上带血道子、依旧骂骂咧咧的孙桂芳,哭泣的孩子,以及一群拉架的人——他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得骇人。
他的眼神如同冰锥,首先落在孙桂芳身上,那目光里的冷意和威严,让还在叫骂的孙桂芳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甚至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周凛川没有立刻说话,他先大步走到林晚书和周轩身边,目光快速检查了一下林晚书脖子上的伤痕和周轩脸上的巴掌印,确认只是皮外伤,但眼神愈发冰冷。
他伸出手,轻轻将林晚书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无声的安抚,然后才转向老师,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老师,麻烦你,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再说一遍。”
他的出现,仿佛给混乱的场面按下了暂停键。李老师定了定神,在周凛川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不敢有丝毫偏袒,连忙将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是小虎先抢了隔壁班小女孩的布娃娃,周轩看到后上前阻止,小虎不仅不还,还动手推搡周轩,周轩反抗中不小心抓到了小虎的脸,小虎就哭着去找了妈妈。
孙桂芳来了之后,不听老师解释,直接打了周轩一巴掌,并破口大骂……
真相大白!
周凛川听完,目光再次转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孙桂芳,语气平静得可怕:“孙桂芳同志,你儿子抢东西、先动手打人。你,不听解释,殴打他人孩子,公然辱骂军属。这件事,我会向你们单位领导和部队政治部门如实反映。”
他没有提高音量,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孙桂芳心上。
提到“单位领导”和“政治部门”,孙桂芳彻底慌了神,她家男人最怕的就是影响前途。
“周……周副军长,我……我不是……是这孩子他……”她语无伦次地想辩解。
“够了。”周凛川打断她,不再看她一眼,转而弯腰,抱起了还在抽泣的周轩,又对林晚书柔声道,“我们回家。”
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护着妻子,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径直离开了教室。
他的背影挺拔如山,为身后的妻儿撑起了一片不容侵犯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