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处的刺痛感火辣辣地传来，温热的血液顺着皮肤滑落，浸湿了衣领。
程实抬手抹了一把，指尖染上一抹鲜红。
他咂了咂嘴，眼神里那点惯有的散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被冒犯了的锐利。
“招呼打得挺别致啊。”他盯着弩箭射来的方向，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刚才那一下，若不是“喜静”的规则残余影响让弩箭慢了微不足道的一丝，现在他的喉咙已经被彻底洞穿。
那不是规则造物的攻击，是蓄谋已久的、来自活物的刺杀！
林七夜的刀锋已然指向峭壁上那片阴影，周身气息冷冽如极地寒冰。
“沈青竹！”
无需多言，沈青竹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侧面的雾气，沿着陡峭的岩壁，快速向上攀援，直扑那暴露的位置。
其他队员立刻收缩阵型，将程实和还有些发懵的百里胖胖护在中间，武器对外，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浓雾。
小径内暂时恢复了安静，只有两侧峭壁的雾气仍在不安地翻滚，仿佛因刚才的规则被戏弄而感到“恼怒”。
程实没有理会脖颈的伤口，【规则洞察】全力向着弩箭来处延伸。
那阴影处的气息正在快速移动，试图逃离！
但沈青竹的速度更快！
上方很快传来短促而激烈的金铁交击之声，以及一声闷哼！
紧接着，重物滚落岩壁的声响传来！
砰！
一道穿着暗灰色伪装服、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身影从上方跌落，重重摔在小径入口附近的地面上，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沈青竹如同一片落叶般轻巧地落下，手中短刀滴着血，冷漠地瞥了地上的尸体一眼。
“死了，嘴里藏毒。”她汇报道，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林七夜上前检查尸体。
对方身上没有任何标识，武器是特制的、可以规避部分规则探测的弩箭，显然是有备而来。
“不是古神教会残余的风格。”林七夜站起身，眉头微蹙：“更像是…职业杀手。”
“冲我来的？”程实走过来，踢了踢那具尸体，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或者，是冲着阻止任何人深入峡谷来的。”安卿鱼勉强站起身，分析道：“‘牧者’的‘百牲祭’恐怕不需要旁观者。”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前方的路，除了诡异莫测的规则危险，还多了来自暗处人祸的冷箭。
程实摸了摸下巴，忽然弯腰，从那杀手尸体腰间摸索着，扯下了一个小小的、像是用某种兽骨雕刻而成的简陋护符。
护符造型粗糙，刻着一个抽象的、扭曲的羊头图案。
“看来…‘牧者’的羔羊，不止一种啊。”他把玩着那骨符，眼神闪烁。
这杀手，显然也是为“牧者”服务的，但和之前的信徒、主教似乎并非同一体系。
更像是被雇佣的鬣狗。
“能追踪来源吗？”林七夜看向安卿鱼。
安卿鱼摇摇头：“设备干扰太强，能量残留也被雾气快速净化，无法追踪。”
线索似乎又断了。
程实却将那骨符收了起来，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没事。”
“狗鼻子…通常都比较灵。”
“丢了骨头…总会自己找回来的。”
他这话意有所指，似乎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林七夜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只是道：“抓紧时间，继续前进。”
队伍再次整顿，更加小心地沿着小径向前推进。
接下来的路程，没有再触发“诚实”规则，也没有冷箭袭来。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四周的浓雾中。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这支渺小的队伍。
小径的尽头，雾气似乎淡了一些，隐约可见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了巨大乱石的地带。
乱石之中，似乎还有一些残破的、风格古老的石刻和倒塌的石柱。
仿佛是一片远古遗迹的废墟。
而在废墟的中央，似乎矗立着什么东西。
一根更加高大、更加完整的石柱？
石柱顶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微弱的、幽暗的光芒。
“那里有东西。”迦蓝低声道。
队伍放缓脚步，警惕地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那石柱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并非简单的石柱，而是一座雕刻着无数繁复扭曲图案的石碑，风格与入口处的截然不同，充满了更加原始、野蛮的气息。
石碑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缓缓旋转的黑色水晶。
那幽暗的光芒，正是从水晶内部散发出来。
光芒流转间，仿佛有无数痛苦的面孔在其中挣扎、嘶嚎。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所有人。
“检测到高强度灵魂能量聚合体…以及…空间锚点波动！”安卿鱼的声音带着震惊：“这东西…像是一个信标！或者说…一个祭坛的核心！”
难道“百牲祭”…已经开始了？
或者，这里就是一个预备的祭坛？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
那颗旋转的黑色水晶，猛地加快了转速！
表面的幽暗光芒大盛！
一道扭曲的光柱猛地从水晶中射出，并非射向天空，而是射向了众人侧前方的浓雾之中！
光柱所过之处，浓雾如同被灼烧般退散，短暂地开辟出一条清晰的视野！
而在那视野的尽头…
赫然是另一支小队的身影！
大约五六人，穿着另一种制式的防护服，正在与几只造型古怪、如同扭曲树根构成的怪物搏斗！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这边射来的光柱和程实等人，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愕的表情！
双方隔着被短暂清空的雾廊，面面相觑。
气氛瞬间变得极其诡异。
“是他们？！”迦蓝发出一声低呼，认出了对方防护服上的徽记。
“深空之眼”。
一个与守夜人关系微妙、专门研究异常空间和古代遗迹的组织！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黑色水晶为何会突然照亮他们？
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程实看着那支突然出现的、陷入苦战的“深空之眼”小队，又看了看石碑上那颗仿佛有着自己意识般缓缓转动的水晶。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哦豁…”
“看戏的票…”
“还是站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