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路边的尘土，吹得人眼睛发涩。青珞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玉璜——这已经是赶路的第三天了，从驿站出发后，他们就没敢多歇，白天赶路，晚上只在破庙里凑合一晚，连青岚教她感应龙脉的时间，都只能挤在马车里的零碎功夫。
“快了，再拐个弯就能看到垣都的影子了。”赤炎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他骑着马走在马车旁边，胳膊上的绷带又换了新的，可青珞还是能听到他偶尔闷哼一声——伤口没好利索，骑马颠簸肯定疼得厉害。
青岚撩开车帘，探出头看了一眼，又坐回原位，把手里的水囊递给青珞：“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垣都的海拔比这边高，风更干，到了那边要多注意补水。”
青珞接过水囊，小口喝了两口，视线又落在车窗外——路边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背着行囊的商人，或是穿着制服的守垣司兵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行色匆匆的严肃，跟之前驿站的热闹完全不一样。
“前面的马车，停一下！”
突然，一队守垣司兵士拦在了马车前，为首的人穿着银灰色的铠甲，胸前的徽记闪着冷光——是守垣司的巡逻队。赤炎赶紧勒住马，翻身下来，把长刀往腰间一挂，走上前：“我们是去垣都报备的，有急事要见苍溟大人。”
那兵士上下打量了赤炎一番，又把目光投向马车，语气冷硬：“车上是什么人？最近垣都管得严，所有外来人员都要登记。”
青岚刚想下车解释，青珞却先掀开了车帘——她知道躲不过去，与其让别人盘问，不如主动点。可刚露出脸，那兵士的眼神就变了，死死盯着她怀里的玉璜，语气瞬间警惕起来：“你怀里是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赤炎赶紧挡在青珞身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怀里是个人物品，跟你们没关系！我们是受苍溟大人谕令来的，耽误了正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谕令？”兵士冷笑一声，“拿出来看看！最近有‘异星’混入九域，苍溟大人特意下令，所有携带古物的外来人都要严查！”
“你说谁是异星？”赤炎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手按在刀柄上，眼神里的凶劲又露了出来，“我警告你，说话注意点！她是我们的同伴，不是什么异星！”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青岚赶紧上前打圆场，从怀里掏出之前苍溟麾下兵士给的信物——一块刻着守垣司徽记的木牌：“这位兵爷，我们确实是苍溟大人召来的，这是信物。车上的姑娘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身世清白，还请行个方便。”
那兵士接过木牌，仔细看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看青珞，眼神里的警惕没散，却还是挥了挥手：“行了，走吧！但到了垣都城门，还是要登记，别想着蒙混过关。”
赤炎“哼”了一声，扶着青珞重新上车，又翻身上马，跟在马车旁边，声音压低了些：“一会儿到了城门，你别说话，我来跟他们交涉。”
青珞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点发慌——守垣司的人怎么会知道“异星”？难道苍溟已经把她的事传下去了？还是幽昙的人在垣都散布了消息？
马车又走了半个时辰，突然，赤炎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看！前面就是垣都！”
青珞赶紧探出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瞬间就愣住了。
远处的山坳里，一座巨大的城池拔地而起，城墙是用黑沉沉的“玄铁石”砌成的，高得能遮了半边天，墙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城门更是宏伟，上面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写着“垣都”两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城门口的兵士密密麻麻，每个人都穿着厚重的铠甲，手里的长枪闪着冷光，像一尊尊不动的石像。
“我的天……”青珞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她在现代见过不少古城，可跟眼前的垣都比起来，那些都像小孩子的玩具——这哪里是城池，简直是一座能挡住千军万马的堡垒！
“这就是守垣司的总部，九域最安全的地方，也是规矩最多的地方。”青岚的声音带着点感慨，“我小时候跟着师父来过一次，那时候就觉得这城大得吓人，现在看来，还是一样。”
马车慢慢靠近垣都，城墙上的符文看得更清楚了——那些符文不是乱刻的，是按照“龙脉走向”排列的，青珞甚至能感觉到，有微弱的灵气从符文里渗出来，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整个垣都罩在里面。
“到城门了，准备登记。”赤炎勒住马，先跳下来，然后伸手去扶青珞。她刚下车，就被城门的兵士围了过来，手里拿着登记册，眼神里满是审视：“姓名，来历，来垣都做什么？”
“我叫赤炎，是边境来的武将，这位是青岚先生，医士。”赤炎先报了自己和青岚的名字，然后指了指青珞，“她叫青珞，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要一起见苍溟大人。”
“青珞？”那兵士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登记册，突然皱起眉头，“你就是那个……能跟龙脉共鸣的‘异星’？”
青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刚想说话，赤炎就抢在她前面开口：“什么异星！她就是个普通姑娘，别听外面瞎传！我们要见苍溟大人，有要事禀报，你们赶紧登记！”
那兵士看了赤炎一眼，又看了看青岚递过来的信物，没再追问，却在登记册上写了几笔，然后挥了挥手：“进去吧！但记住，在垣都别乱走，尤其是‘禁卫区’，没通行证不能靠近！”
走进城门的那一刻，青珞才真正感受到垣都的“巍峨”——街道宽得能并排走三辆马车，两边的建筑都是飞檐斗拱的样式，有的是木质结构，有的是石质，上面雕刻着龙凤、神兽的图案，透着一股唐宋时期的恢宏气象。路上的行人大多穿着整齐，守垣司的兵士每隔几步就有一个，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气氛肃穆得让人不敢大声说话。
“别乱看，跟着我走。”赤炎把青珞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声音压得很低，“垣都不比别的地方，到处都是眼线，万一被人盯上，麻烦就大了。”
青珞点了点头，赶紧收回目光，跟着赤炎和青岚往前走。可她还是忍不住偷偷观察——路边的店铺大多卖的是草药、兵器，还有些卖符文、法器的，偶尔能看到穿着华丽的贵族，身边跟着好几个护卫，走路都带着一股傲气。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府邸，门口挂着“守垣司”的匾额，门口的兵士比城门的更威严，手里的长枪上还缠着青色的布条——是守垣司的核心区域。
“前面就是守垣司的主府了，苍溟大人应该就在里面。”青岚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服，“一会儿见到苍溟大人，你不用紧张，如实回答他的问题就好。他虽然看着严肃，但不会随便为难人。”
青珞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怀里的玉璜——玉璜还是温的，像在给她打气。她看着守垣司主府的大门，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期待，期待能从苍溟那里得到答案；有不安，不安自己这个“异星”“龙心”的身份，会不会被守垣司当成威胁；还有点迷茫，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走吧。”赤炎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坚定，“有我和青岚先生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三人刚走到门口，就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迎了上来，他胸前的徽记比之前的兵士更高阶，眼神平静却带着威压：“三位就是赤炎、青岚，还有青珞姑娘吧？苍溟大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请跟我来。”
青珞跟着那人往里走，穿过层层庭院，每走一步，心里的紧张就多一分。庭院里种着高大的古松，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更显得这里安静得可怕。偶尔能看到守垣司的官员走过，每个人都低着头，快步走过，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座巨大的殿宇前，殿门敞开着，里面传来低沉的说话声。那人停下脚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苍溟大人就在里面，三位请进。”
青珞站在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身边的赤炎和青岚——赤炎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青岚则轻轻点了点头。她攥紧了怀里的玉璜，迈步走进了殿宇。
殿宇里很宽敞，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石桌，上面铺着九域的地图，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袍的男人正站在地图前，背对着他们。他的头发很长，用一根玉簪束着，身形挺拔得像棵松树，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苍溟大人。”青岚先开口，声音带着恭敬。
那男人慢慢转过身，青珞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的脸很白，没有一点血色，眼睛是深黑色的，像两口深井，看人的时候带着一股审视的冷意，嘴角紧紧抿着，没有一丝笑意。他身上的长袍绣着玄武的图案，在殿内的烛火下，泛着淡淡的蓝光。
这就是守垣司的首席，苍溟。
苍溟的目光先落在赤炎和青岚身上，然后慢慢移到青珞身上，最后定格在她怀里的玉璜上，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平静的审视：“你就是青珞？”
他的声音很低，却像带着一股穿透力，让青珞下意识地攥紧了玉璜，小声回答：“是。”
“玉璜在你身上？”苍溟又问，语气没有起伏。
“是。”
“很好。”苍溟点了点头，转身走到石桌前，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红点，“先坐吧，我有话要问你们——关于迷雾林的遗迹，关于幽昙，还有关于你，‘龙心’的事。”
青珞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她看着苍溟冰冷的眼神，看着身边的赤炎和青岚，心里突然明白——到了垣都，她的“龙心”之路，才真正开始。而这座巍峨的城池，到底是她的避风港，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牢笼，她现在，还不知道。
殿外的风还在吹，烛火在石桌上晃了晃，映得苍溟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像一只蛰伏的巨兽，让人不敢放松警惕。青珞知道，接下来的对话，会决定她在九域的命运，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有一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