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自明艰难地将眼皮撑开一条缝，浑浊的泪水充盈眼眶，天花板冰冷的白炽灯糊成一片眩光。
他看不清阳老师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眼镜折射出冰冷的寒芒，含笑的眼睛藏在镜片后，像一条伺机的毒蛇。
“我……”
他牙齿打颤着，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没病……”
“嗯。”
阳老师点点头，似乎对他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很多像你这样的病人，刚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对此我们有一套成熟的治疗方案。”
他冲着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面无表情地上前，对满地的呕吐物视若无睹，直接将南自明拖拽起来，重新摁回椅子上。
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南自明的眼睛瞬间放大，陡然挣扎起来：“不，不……”
阳老师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你认清自己。”
“第二次治疗，开始。”
“不——啊啊啊！！！”
南自明惊恐的声音瞬间被狂暴的电流撕扯得粉碎！
剧痛如同无数只烧红的铁爪，重新攥住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疯狂地撕扯、灼烧、蹂躏。
每一次痉挛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从喉咙里颠出来，惨叫声卡在喉咙伸出，只剩下赫赫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每一次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
一片混沌中那道声音如同跗骨之蛆，穿透了电流的噪音和窒息的痛苦，精准地抵达他的灵魂深处：“0417，你得了什么病？”
“呃啊！！！”
南自明的身体在束缚带允许的极限内疯狂弹跳，冷汗浸透单薄的病号服，贴在皮肤上粘腻冰冷。
眼泪，鼻涕和无法控制的涎水一齐淌出来，一片狼藉。
极致的痛苦摧毁了他所有的羞耻和尊严。
“回答我。”
阳老师的声音骤然严厉，“0417，你得了什么病？”
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
漫天的樱花被粗暴地撕碎、搅烂，只剩下刺目的白光和尖锐的耳鸣。
求生的本能，对下一秒更剧烈痛苦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攫住了他残存的意识。
他拼命地想张嘴，想出任何能取悦那个声音、能让这酷刑停止的音节。
“我……”
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气音，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0417，你得了什么病？”
那道声音穷追不舍。
“啊！痛……好痛……”
南自明终于嘶喊出来，声音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用砂纸摩擦着喉咙。
“停…停下……求求你……”
他徒劳地扭动着被禁锢的头颅，泪水混合着汗水模糊了视线。
这短暂的死寂比持续的电流更令人毛骨悚然，然后，阳老师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依旧，却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令人胆寒的满意：“很好，认识到痛苦，是纠正错误的第一步。”
“疗程继续。”
－
这场“治疗”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两个小时后，治疗室的门被打开。
阳老师施施然地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钢笔，两个彪形大汉立马走进散发着异味的治疗室。
他们弯腰一捞，南自明就像个破败的玩偶，半拖半拉地被扯了出来。
走廊惨白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
墙角摄像头上的红灯幽幽地亮着，无声地记录着一切。
日子失去了刻度，变成了一个又一个被剧痛、麻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填充的灰色方块。
“治疗室”那张冰冷的金属椅子，成了南自明生命里新的轴心。
他被一次次地拖进去，固定在束缚带里，承受着那非人的电流风暴。
“0417，你自己说，你得了什么病？”
——“我……我没病……啊啊啊！！！”
“嗯，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有些错误。”
阳老师笑容平和，只是将手中的旋钮猛然向右拧！
“0417，你还觉得自己没病吗？”
——“啊啊啊啊啊！！！”
——“有病，我有病，我有病……啊！！！”
“0417，你得了什么病？”
——“我……我喜欢男人！”
“0417，这是病吗？”
——“我有病，这是病！喜欢男人是病！！”
“现在呢？还想那个男的吗？”
——“我……啊啊啊啊啊！不想了，我不想了，我真的不想了，我再也不想了！！”
“那是病，是错误，承认吗？”
——“是错误，是错误，我喜欢男人是错！我承认，我改！男人就应该爱女人，我喜欢男人，我犯了天大的错！！”
每一次说出这些违心的、自我诅咒的话语，都伴随着一种灵魂被生生剜去的剧痛，但肉体的痛苦会暂时停止。
这短暂的喘息，成了唯一的“奖赏”。
他开始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在恐惧的驱动下，主动去舔舐那根带刺的鞭子。
起初，是疯狂的嘶喊、求饶、生理性的眼泪和失控的呕吐排泄。
后来，是沉默的颤抖、空洞的眼神和无法抑制的、电流过后长久的肌肉痉挛。
再后来，是麻木的顺从。
当冰冷的电极再次贴上皮肤，南自明干裂的嘴唇就会自动翕动，吐出那句被千万次训练后刻入骨髓的答案：
“我有病。”
“同性恋是病。”
“我喜欢女孩。”
“谢谢阳老师的教导，我很感谢阳老师能让我回归正道。”
声音平板，没有起伏，没有情绪，像一个坏掉的复读机。
他不再挣扎，眼神空洞地越过阳老师的肩膀，盯着天花板那两盏永恒的、惨白的灯。
灯光倒映在他瞳孔里，依旧是两潭冰冷死寂的灰烬，只是更加深不见底。
“好好的孩子，好好的孩子……”
苏亦浑身都在颤抖。
如此非人的折磨！
他无数次不受控制地冲上去想要制止这一切，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到最后，他只能牙齿死死咬着下唇，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含糊不清地狠狠咒骂，“畜牲，畜牲！！”
哭声在喉咙里压抑呜咽，不知不觉，他已经泪流满面。
唐简轻叹一声，低声道：“苏亦有个堂弟，和他感情很深……在打游戏方面有很高的天赋，八岁时就获得过无数全国性质的大奖，如果好好培养，以后绝对能去打世界赛。”
“可是打游戏在他堂弟的父母眼中就是不务正业，于是他也被送到了这里。”
“后来那个孩子从这里出来，果然变得‘乖巧懂事’了许多，不再顶撞父母，不再玩电脑，甚至就连摸到键盘鼠标都会恶心的吐出来。”
“他父母欣喜若狂，将那所谓的阳老师看作是大救星，可是就当他们以为自己真的收获了一个完美争气的儿子时，那个孩子吞安眠药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