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明月高悬，秋夜清朗月光不似夏日月色浑黄。
月光倾泻一地透亮寒光，秋意沁凉。
副驾车窗大敞，付珩西指骨纤长的手搭在窗沿，目光呆呆看向窗外。
窗外呼啸冷风灌入车厢内，吹乱他三七梳开的头发，也乱了他的心绪。
小小车厢内，不对流通的空气散不出车外，风裹挟了付珩西身上的酒气，将沁着凉意的淡淡酒气送入何姩鼻腔。
车子往溪铭园方向平缓行驶。
风声已经大过车内的音乐声。
甩开贺良俊后，二人这一路变得零交流，安静的气氛有些怪异。
何姩微微侧头，付珩西身上还是只着一件单薄的衬衣，白色衣料在月色下更显素洁。
“风那么大，你不冷吗？”
“不冷。”付珩西回神，关上车窗。
何姩斟酌了下，“你怎么了？是不开心吗？”
付珩西静默思索几秒，怎么也找不出心底这股郁气究竟从何而起。
他勉强勾唇，“没有，没什么。”
“那就好。”
何姩专心开车，既然人家不想回答，就没必要究根问下去。
“音乐可以再放大声一点吗？”付珩西头靠着座椅，闭上眼睛试图放松烦躁的心。
结果一闭眸，脑海就开始浮现贺良俊那张挑衅的脸，他那些落在何姩身上不安分的眼神、轻浮的举动，以及轻佻难听的语言，使得心里俞发烦闷。
付珩西自认为在外是冷静自持、行止有度的脾性，以往不管贺良俊这种混球怎么刺激，他最多只会动动嘴皮子反击。
反正说几句话就能将人怼死，他还犯不上跟这种人动手。
但是今晚，那股无名怒火彻底冲破了的理智。
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将那瓶辣椒汁全灌到贺良俊嘴里，恨不得掐断他的脖子。
付珩西回想当时，在深陷恍惚、神识彻底失控之前，一双微凉有力的手，一道急切焦急地声音及时拉住他，把他拽清醒了。
车内播放着他从没听过的歌，但似乎是有关于月亮的，隐约听出歌词中有月光之类的词。
在唱到那句“爱难以抗拒.....”的歌词时。
付珩西缓缓睁开眼睛，平静凝着驾驶座上那道侧脸。
何姩挺喜欢这首歌的，便不由自主跟着低声哼唱。
歌手的声音完全盖住了她的声音，又专注于开车看路，她也没察觉到身旁那道目光。
这段路的路灯有些昏暗。
清泠泠月色打在何姩脸上，白皙朦胧的侧脸线条显得万般柔和。
付珩西就这么默默瞧着这道的光景，顿感身心坦然。
今晚的月色，是他这二十多来见过最美的一晚。
本以为心底那股浮躁之意已经慢慢平复，却不曾想，很快就又卷土重来了。
许是刚刚吹了许久的凉风，付珩西突感脑袋有些发晕，还伴随着呼吸心跳不稳。
他别开脸，静下心神调整呼吸频率。
奇怪的是，这股浮躁不同于前面对贺良俊的敌意，而是一种犹绵绵牵动，不确定自己是清醒还是混沌的浮躁情绪。
总之，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一味加剧升腾，像急于找寻一个突破口一样，不断在心里乱窜。
以前可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付珩西又下了车窗，畅快呼吸窗外的新鲜空气。
对于他今夜的反常，何姩全都归结于他心情不好的缘故。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回到溪铭园。
快到家门时，付珩西顿然开口：“你先放我下来吧，今晚夜色不错，我下去走走。”
“啊？好。”何姩停下车，抬头看天。
夜空无云，皓月悬挂于靛蓝天幕，边缘阔着巨大月晕，确实很美。
付珩西拎着外套下了车，径直往景观湖那个方向走去。
后面的车摁喇叭闪了下灯，何姩这才回过神来。
将车开回院子，刚下车，出门丢垃圾的栀子热情打了声招呼。
“太太回来啦。”
“回来了。”何姩急匆匆说，“栀子，麻烦你准备一点醒酒汤，先生今晚喝得有点多。”
栀子笑笑，“行，没问题，您的红枣姜茶也准备好了”
“谢谢，我回来再喝，那我先去找他了。”何姩说完，一溜烟跑了，只留给栀子一个背影。
湖边静悄悄的。
皎皎月色下，付珩西正坐在一张长椅上，仰头望月放空。
他的背影略显孤寂。
何姩是小跑过来的，见到这道熟悉身影，才放心停缓脚步，小喘吁吁理了理被风刮乱的头发，走上前。
付珩西一直盯着月亮旁边的星星看，夜空众多璀璨当中，就瞩它最明亮耀眼。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回头，“你怎么来了？”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何姩声音低低。
付珩西笑容温柔，“没有，坐吧。”
何姩坐下来，默不作声陪着他。
付珩西深陷于自我理清心绪当中。
他发现，刚才回眸看见何姩那一刻，心口郁气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一样，瞬间消散全无了，心底也变得和缓镇静。
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疑惑也得出了结论。
“何姩。”
“嗯？”何姩扭头与他对视。
“我可能……”
一位邻居老先生牵着一只阿拉斯加经过，狗狗突然收起舌头拐了一下，用嘴筒子嗅嗅何姩，头拱了拱她的膝盖。
“啊！”何姩被突然出现的狗狗吓了一跳，整个人扑到付珩西怀中。
“没事，没事。”付珩西顺势接住，一边驱狗，一边轻拍她的背安抚。
“糖糖，不可以吓叔叔阿姨！”老先生捶了一下狗头，诚恳道歉，“实在抱歉啊，吓到你们了。”
狗狗委屈呜呜叫了两声，直接坐下来，仿佛是在跟人道歉。
“没事。”何姩拍拍胸口平复惊吓，眼睛看向狗。
狗狗晃晃脑袋吐出舌头，露出笑脸，发射可爱光波。
“它叫糖糖啊？”
老先生笑呵呵，“是的。”
“好可爱啊。”刚被狗吓到的人双目放光，仰着头询问，“我能摸摸它的头吗？”
“可以！”
捕获了芳心的狗狗立马走到二人脚前，眯眼摇尾巴。
“你好呀！糖糖。”何姩小心翼翼抚摸狗头。
付珩西一手挡在人与狗中间护着她，一手跟着顺狗背。
几分钟后，双方心满意足告别。
二人也从长椅上起身。
“对了。”何姩不忘刚刚付珩西未说完的话，“你刚刚说你怎么了？”
空气凝滞半晌。
一条鱼高高跃出湖面，“噗通”一声，砸碎湖面月影，粼粼光影随水波漾开，又逐渐恢复原样。
付珩西凝着何姩，唇角不由自主弯起。
他迈了一步走向她，微微垂头，将侧脸抵在她发顶上，嗓音沉缓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