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指尖穿过掌心，付珩西先是一愣。
手被握紧那一刹那，他的心脏像被人轻轻敲击了几下，跳如鼓点。
这一次，他被她选择了。
付珩西任由何姩牵着，五指轻轻覆在她手背上，不敢再加深紧握。
风缠绕着何姩的发丝，将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向后扬起，发丝随着走动起起落落。
她回眸一笑，明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发丝仍在风中舞动，有几缕调皮地贴在微微上扬的唇角，她勾指拨掉。
付珩西只觉得，黑暗沉闷的世界被人推开了一扇窗，有一道明媚的阳光倾泻而入。
那一刻，时间仿佛缓慢转动了。
他望着这道背影，失了神。
何姩摁了一下车锁开关，松开他的手打开副驾门，手撑着车顶，下巴一抬。
“上车。”
付珩西照做坐上车。
贴心关好了车门，何姩小跑绕过车前方，快速打开驾驶座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在中控屏输入导航目的地，她偏头把西服外套还给一旁的人。
“那就出发咯。”
车子缓缓驶离北山墅。
付政站在二楼露台，两指间的香烟烟灰积了一大截，刚刚两人手牵手走上车的过程，他都瞧了个完完全全。
付政清楚记得，父子俩的感情是在付珩西八岁时开始变异。
最开始的那天，是付政的生日，还恰好撞上父亲节。
处理完事务，他提前回家了，以为儿子会像往年一样为他庆祝这两大节日。
没想到，迎接付政的是一道怨恨的目光，以及一地狼藉的蛋糕和礼物。
八岁的付珩西什么都没说，神情幽怨瞪着他。
付政焦急蹲下来询问。
也不知道八岁的孩子哪来那么大力气，竟能甩开他的手。
八岁的付珩西冷冷抛下一句：“都是假象，一个个真恶心。”
尽管不知事出所因，但付政一直在努力修复父子俩的关系，只是没再恢复如初。
原本亲密无间的父子情，从那天往后的一天天里，就这样全都消失殆尽了。
身旁没有烟灰缸，付政将香烟丢到地上，鞋尖踩上去，碾灭了。
黑色宾利在高架快车道上平稳行驶。
付珩西偏头看何姩，发现她开这辆车的那些紧张感已经全然消失了。
“一直盯着我做什么？”何姩问。
付珩西夸她：“我发现你做什么事的适应能力都很强，上一次开这车是龟速行驶，这一次已经能飞速前进了。”
何姩也不谦逊，笑容得意，“一回生，二回熟嘛，反正现在开着挺上手了。”
付珩西打趣她，“那这辆车送给你了，就当是赔付你在付家受了委屈的精神损失费。”
“行啊。”何姩咧齿笑了笑，顺着他往下说，“那付总什么时候给我办理过户手续呢？”
“这就联系刘特助，让他明天安排。”付珩西说着，指尖划拉手机屏幕。
何姩只能用余光瞥他，怕他是认真的，忙着急打断。
“欸欸欸-不用不用，我开玩笑呢！”
付珩西也笑了，将手机熄屏，脑袋往后靠抵着座椅侧眸，视线沉沉落在那道侧脸上。
到达目的地，这里是江城地标性建筑之一的一栋高楼。
何姩将车子开到地下室负五层，两人乘坐电梯来到第99层的一家西餐厅。
“二位晚上好。”服务员迎上来打招呼。
何姩对付珩西说，“你先在这等一下。”
她给了服务员一个眼神，二人走到十米外，交着头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服务员对着耳麦问了个问题，静等了大概20秒，在得到耳机里的回复后，笑着对何姩点头。
他们这段对话，付珩西只听得到何姩说了一句谢谢。
服务员将他们领进一个包厢。
付珩西眼睛环转了一圈，将挎在臂上的外套放在空椅上。
“来这家餐厅用过餐吗？”何姩问。
“在这地参加过几场饭局，但没来过这家餐厅。”付珩西坐下说，“你是这家店的常客？”
“不是。”何姩笑笑，“我哪消费得起，是清清带我来过两三次，先点餐吧，你看看要吃什么。”
二人一人点了一份牛排，又加了几道菜。
吃到一半，何姩谎称要打个电话，出去偷偷点了一瓶红酒，顺便把单也买了。
看到送餐车上的红酒，付珩西有些发懵看向何姩。
“要喝酒？”
“嗯。”
服务生倒好两杯酒。
“嗯？”何姩将举着的高脚杯伸出去，嘴角上扬。
付珩西勾唇举杯。
两个杯子相碰，发出清脆地叮响声。
几杯酒下肚，何姩突然抬起手，指向窗外。
“付珩西，往窗外看。”
付珩西朝窗外看了一眼。
窗外是霓虹璀璨、灯火阑珊的城市夜景，除了登高望远，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一脸不解将头扭回来。
“跟我来。”何姩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再次抬手指引。
付珩西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眺去，在对面林立的写字楼中，看到其中一栋顶楼上挂着的大写字母。
距离有点远，字眼有些渺小，但能看得清楚。
GJ，那是高捷总部大楼。
何姩微仰着头看他，“你还没在这样的视角看过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吧？”
付珩西抿唇眯了眯眸，“你带我来这，只是为了看挂有GJ这两个字的写字楼？”
“当然不是！”何姩转过身子面对他，态度真诚，“我想表达的是，你单靠自己打拼，在三年内就有此成就，真的很厉害了，高捷会越来越好，GJ这两个字也会越来越亮。”
“虽然不知道你和家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她抿了抿唇，目光炯炯，“付珩西，坚定向前吧！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何姩没有说一大堆长篇大论的煽情话。
付珩西听着，觉得这像一段朋友间讲义气的话。
他紧视着何姩的表情，愣了半晌。
这次，在她不避的、熠熠闪光的瞳仁里，只有他清晰可见的倒影。
付珩西朝她靠近半步，缓缓俯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