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珩西在二楼酒室拿了瓶红酒,是上次在99层西餐厅买回来的。
又从无尘玻璃柜里拿了醒酒器和两个酒杯。
俩人来到温室花房
走在前头的何姩推开门。
花房里面略显空荡,除了有一棵小蕉树和两个阶梯式花架外,就一套白色编织藤桌椅。
三张藤椅上分别放置了圆形坐垫和淡黄色针织流苏小毯。
坐垫和毯子何姩添置的。
花架上摆放几盆不同颜色品种的重瓣月季,每层花架底部缠了一圈亮闪闪的小灯,这也是她的杰作。
俩人坐下来,何姩将流苏小毯盖在膝上。
付珩西递给她一杯酒。
俩人就沉默着干喝了一杯酒,直至第二杯饮到一半,男人这才放下酒杯沉缓开口。
“你应该也猜到了,赵葭一是我妈的婚外私生女。”
何姩手握酒杯点了点头。
付珩西继续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跟我爸的婚姻一直以来都是名存实亡,只是碍于某些利益牵扯,所以才没分开。”
何姩思索几秒,“所以你爸这么多年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是。”付珩西翘腿交叠,抬眼哂笑,“他是两只眼都睁着。”
说得真直接。
好复杂的家庭关系。
何姩哑然,举杯抿了一口酒。
垂眸斟酌片刻,她问:“所以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管过你?从小把你丢给外公外婆养育?”
“算是吧,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妈只顾着追求她口中所谓超越世俗的真情,我爸忙于扩张他的商业版图,跟他们的追求相比,我自然是最不重要的那个。”付珩西说出这话时,眸光暗下不少。
或许是被何姩亲眼目睹了家庭背后的不堪,他突然想跟她分享积压多年的心事。
他话中带着微不可察的酸涩嘲意,“我是偶然间亲眼撞破了那些事情,所以面对他们,心里总是不由得生出厌恶,只要坐在一起,就忍不住跟他们刀对刀,枪对枪。”
这两段陈述中,何姩得到了答案,典型畸形家庭中生长的孩子对父母因怨生恨。
她完全不懂那种感受,爸妈在她身上倾注了所有的爱,即便经历家道中落,人生大起大落,她永远能骄傲拿出人人都羡慕的有爱家庭。
毕竟没有感同身受,何姩怕说出来的安慰话与言下之意截然相反。
她凝着付珩西,忽而想到何勇经常跟她说的一段话。
“虽然说你是爸妈的女儿,但你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你是你自己,你是个独立的个体。”
这段话中有至关重要的关键词。
知道怎么开解了,何姩伸出酒杯,“不要把父母之间的恩怨强加在自己头上,你是你自己,你是个独立的个体。”
“怎么说?”付珩西与她杯酒相碰。
何姩仰头抿了一口酒,以自己的见解徐徐开导,“我没有感同身受,可能说得词不达意,其实每个家庭都存在有不同的问题,一家三口,各自所处的身份立场不同,所做的选择自然也就不同。”
“你妈妈为了遵循自己选择爱情,你爸爸为了遵循自己选择事业,没能顾及到你,那都是做父母的问题,他们要是对你没有尽到责任且毫无愧意之心,那你也不必耿耿于怀,人都是朝前和朝好的方面看的。”
“当年他们没有选择你,但外公外婆在你身上倾注的爱不比别人少,他们把你培养得很优秀,别让怨和恨蒙蔽了前路,别把父母带来的伤害和苦痛强加在自己身上,这样难为和为难的只有你自己。”
她对上付珩西的眼睛,神情郑重,“换个思维角度,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现在有自己的选择权,有彰显自己的能力价值,你完全不需要倚靠你父母他们。”
“在任何时候,你,只是你自己。”
或许是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些用心良苦的大道理,付珩西心头微怔,暗暗再回味一遍刚才她说的那番话。
那句你只是你自己,外公外婆也经常挂在嘴边。
这么多年来他只当是安慰话,如今被第三个人这番真情实切地开导,她的话成了只有形的手,把他从挣扎多年的迷雾森林中拽了出来。
有人能站在他的角度上理解他,这就够了。
何姩像是想起什么,挪开藤椅起身,跑到花架前弯下身,挑了一朵开得最漂亮的黄色月季,连枝带叶剪下。
她用了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安慰。
“赠你朵幸运花,开心点。”她柔笑将花递到男人面前。
付珩西黑眸跃起一点光亮,唇角微扬接过,“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