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惨叫声,让拓跋弘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他伏低身子,快要趴在马背上。
沿途是狼藉一片的营地,被“自己人”打倒的士兵倒了一地。
他巧妙地避开那些发狂的战马,缰绳在手中灵活舞动,引导着座驾避开一个个障碍。
他耳边能听到零星的箭矢破空声,但此刻他只想向前,向前,再向前。
他选择了一条远离主营门的路线,朝着营地侧后方的山坡冲去。
那里地势复杂,夜色和雪地能为他提供些许掩护。
他身后的北戎营帐里,一批大夏边关的士兵直接冲入。
他们嘶吼着,与穿着北戎军服的“自己人”厮杀成一团,场面混乱不堪。
这是萧擎和萧天翊精心策划的一环。
那些大夏士兵在混战中不经意地将战马“丢失”,任由它们在营帐内横冲直撞。
受惊的战马在营地内四处奔逃,越来越多的北戎将士慌不择路地抢夺大夏士兵的战马,跟着拓跋弘逃跑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营地内的战马几乎都被抢走逃散后,地上那些刚才还在“厮杀”的北戎装束的“士兵”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他们迅速集结,训练有素地站在原地。
没一会儿,萧擎一身漆黑战甲站在了他们面前。
他一眼扫过残破的营地,沉声命令众人处理残局。
这里面其中一大部分倒地的北戎士兵,都是中了迷药丧失战斗力没醒的,这些都是经过筛选才被下了迷药的。
他们要带回去,这些人还有用。
还有一部分人是战死的,为了给拓跋弘,他们的殿下搏一条生路。
北戎人,没有孬种。
哦,不对。
除了拓跋弘。
......
一片血色的阿勒泰营帐内,昏倒在血泊里的女子睁开了一只眼看了看周围:“嗯?打完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云清递给这女子一个包裹:“对,打完了,该回去了。”
“哦。将军呢?”
“按计划已经去追拓跋弘了。”
“哦。”
女子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没有直接接过包裹。
反而走向了“阿勒泰”,她蹲在阿勒泰的头边,轻轻地说:
“可惜了,也是一个痴情种。”
听着女子如是说,云清轻轻笑了声:“那也没见你手软每天都给他下药让他在幻境里醉生梦死啊。”
女子也没反驳,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云清喊道:“包裹你先拿着,师兄,我手脏。”
云清无奈地笑了笑,把包裹抱在了怀里,对身边的张天赐和阿木说:“走吧,我们回家了。”
......
这边的人放下了心收拾着,另一边拓跋弘和他的人都提心吊胆地狂奔着。
拓跋弘身后跟着的骑兵队伍在冲出营地一段距离后,终于追上了他的步伐,与他汇合。
拓跋弘狂奔了许久,确认身后已经没有人再紧追不舍后,才勒住缰绳,在一处避风的山坳里稍作休整。
寒风凛冽,他喘着粗气,左臂的剧痛让他脸色煞白。
他不顾伤痛,本能让他清点余下的人马。
在后面的人带来的火把的微光下,他粗略数了数,跟随他逃出来的,竟然不到三十人。
他原本可是有数万大军的!
这一场仗,他不仅仅是战败,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溃败!
这些人中,铁木真部的将士最多,大约有十几人。
铁木真部素来以勇猛彪悍着称,也是他拓跋弘的忠实拥趸,这次出征派出的兵力最为凶猛,能活下来的都是精锐。
而赤峰部的人只剩下五六个,显然他们的部队在之前的混战中损失惨重。
更让拓跋弘心头压抑的是,逃出来的队伍里还有一部分是太后的人,来自克烈部和喀喇沁部的勇士。
这两个追随太后的部落按照太后嘱托,跟随他拓跋弘拿下边关,如今却也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
至于那些小部落派来的依附者,有,但只有一两个,其余的,都没能从营地里出来。
清点完人数,拓跋弘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他能感觉到自己这边的人,尤其是铁木真部的人,他们看向克烈部和喀喇沁部的人时都带着警惕和忌惮。
这可不行,现在是特殊时候,得团结。
拓跋弘正要发话,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身后响起:“杀啊!”
众人反应迅速,上马就跑。
拓跋弘带领的这支部队马不停蹄地又开始向北戎深处狂奔。
身后,萧天翊带领的队伍如影随形,紧紧咬住他们不放。
让拓跋弘心生警惕的是,这支追兵虽然追得极紧,却很少放箭,更没有正面冲杀上来。
他们就像赶羊的牧人,巧妙地利用地形和夜色,将拓跋弘这队人马不断往北,向北戎草原深处王庭的方向驱赶。
“不对劲!”
拓跋弘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人只追不打,分明是想把他赶到某个特定的地方!
由于他马不停蹄地跑,座下的战马很快便口吐白沫,四肢发软,最终哀鸣一声,力竭倒地。
拓跋弘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翻身,直接夺过身边一名亲卫的战马,厉声喝道:“跟上!”
那亲卫也来不及多想,刚开始咬牙徒步跟在后面,但后来很快便被甩在了后方。
他不再往前追,而是举起了手里的刀,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看向追兵的方向。
......
寒风呼啸,雪地苍茫。
雪,好像小了些。
当拓跋弘感到战马的步伐再次变得缓慢时,他看到了地平线上一片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支队列严整的骑兵,他们手里没有灯火,却在雪光映照的夜色中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就像是......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猎人。
他停下了马。
身后的人也都停下了马。
那队伍的最前方,两道熟悉的身影竟策马而出。
马上的人拉下厚面罩,是呼兰那张可怖的脸。
她的身后,那人身形笔挺,美得近乎妖娆的脸庞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
拓跋煦!
是他以为早就被毒死的拓跋煦!
拓跋煦的脸上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笑很迷人,有倾国之姿,也很渗人,有地狱之感。
这笑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猎物到手,一切尽在掌握的玩味之意。
“你是疯了吗?跟萧天翊合作出卖我北戎?”
拓跋弘咬着牙质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