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楼灯火辉煌,丝竹嬉笑之声如潮水般涌出。木子伊立于楼前,深吸一口气,低沉而清晰地对身后众人道:“记住各自方位,见机行事,不得有误。”众人无声颔首,随即整理衣袍,敛去一身肃杀之气,混入往来宾客之中,步入这片温柔富贵乡。
楼内暖香扑鼻,红烛高照,莺声燕语不绝于耳。木子伊目光如电,在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间飞速扫掠,然而几番搜寻,却不见那会计丝毫踪影。他心下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朝分散各处的同伴递去一个眼神。
队员们心领神会,如滴水入海,悄然散开。一人走向正与客人调笑的老鸨,一人靠近端着酒水穿梭的伙计,借问路、打赏之名,旁敲侧击。
木子伊则踱至一名正给客人斟酒的年轻伙计身旁,一锭碎银无声滑入其掌心。“小哥,讨个方便,寻一位常来的朋友,像是在灰道里管账的先生,可知他今日可在?”
那伙计手腕一抖,眼中顿生警惕,四下瞟了瞟,压低声道:“客官…这…小的哪敢议论道上的爷…” 木子伊不答,又一锭分量更足的银子递出。伙计喉结滚动,迅速收下,几乎耳语道:“…像是…有阵没来了…倒听人嚼舌根,说那位爷近来迷上了城西‘千金台’的牌九…”
得了消息,木子伊与众人迅速撤出醉香楼。夜风一吹,方才楼内的暖香腻味尽散,只余清冷。
“千金台…” 木子伊沉吟道,“走!”
Z市赌坊林立,他们只得逐一排查。首入一家,名“快活林”,内里乌烟瘴气,呼卢喝雉之声震耳欲聋。汗臭、烟味与廉价脂粉气混杂,令人作呕。几人在喧嚣人群中艰难穿行,仔细辨认每一张被贪婪与亢奋扭曲的面孔,无功而返。
再至“金银窟”,此地更为阴暗,烛光摇曳,处处可见眼神凶悍的打手环视。木子伊等人甫一进入,便觉数道不善目光黏上身来。他们强作镇定,于各赌桌间流连片刻,仍无所获。
直至第三家“千金台”,其门面更为阔气,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刚踏入,声浪热浪便扑面而来。众人依计分散,隐于各处角落,目光如梳,细细筛过场内每一人。
木子伊缓步其中,折扇轻摇,似在观局,实则眼观六路。忽地,他目光定格在角落一张赌桌旁——一人身着半旧灰绸长衫,头戴深色瓜皮帽,帽檐压得极低,正紧张地盯着庄家手中的骰盅,不时用一方灰帕擦拭额角沁出的细汗。其身形瘦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虽极力掩饰,但那副账房先生特有的谨慎与局促,却难以尽藏。
恰在此时,邻桌两人低语飘入木子伊耳中: “……陈先生这几日手风不顺啊…” “嘘!小声点!他替上头管着账,输赢岂是你我能议论的?”
陈先生?管账!木子伊心头一凛,几乎确定此人便是目标!他不动声色,悄然移至其侧后方,同时向最近的队员发出信号。
正当队员悄然合围之际,一名身着锦袍、面色精明的赌坊管事踱步而来,目光锐利地扫过木子伊几人:“几位爷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千金台?想玩些什么?”语气客气,却带着审视。
木子伊拱手笑道:“久闻千金台大名,特来见识一番。随意看看,随意看看。” 管事皮笑肉不笑:“哦?那就请爷台尽情玩乐,莫要扰了其他客官的雅兴才是。”说罢,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才转身离去。
就在这片刻耽搁间,那灰衣人似有所觉,猛地起身,急匆匆朝着赌坊后方一扇挂有“闲人免入”牌子的门走去!
“不好!”木子伊暗叫,立刻带人跟上。却被门前两条铁塔般的壮汉伸手拦住,面色冷硬:“后院重地,外人止步!”
眼看目标就要消失在门后,靖暗卫中一人忽地侧身,袖袍在面上一拂而过!下一刻,他竟已幻作方才那赌坊管事的模样,连神态语气都惟妙惟肖!只见他上前一步,不耐烦地呵斥道:“滚开!这几位是东家的贵客,特来查验库房,耽误了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两名守卫猝不及防,见是“管事”亲至,虽觉突兀,却也不敢硬拦,迟疑间已让开通路。
木子伊等人即刻闪身而入!门后是一条短廊,连接着几间厢房,却已空无一人!那会计竟如同蒸发一般!
“必有暗门或秘道!”木子伊心下一沉,迅速搜寻。一队员于墙角发现一册不慎遗落的账簿,急忙拾起递过。木子伊翻开,只见内页满是古怪代号与数字,显然经特殊加密,却无疑是灰道核心账目无疑!
正待细查,外间赌场大厅忽地传来一阵异常喧哗,夹杂着呵斥与推搡之声!木子伊心知有异,示意众人噤声,自门缝向外窥视。
只见方才那名真正的赌坊管事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四五名神色凶悍的劲装男子,他们中间押着一人——正是那刚刚逃脱的灰衣会计!会计面色惨白,步履踉跄,显是已被制住。
木子伊心中顿时一紧又一喜!喜的是目标竟去而复返;紧的是对方戒备森严,且不知深浅。在这龙潭虎穴之中,如何才能虎口夺食,安然带走这关键人证,并撬开他的嘴?
赌场喧嚣依旧,却暗藏无限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