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往昔的涟漪
“前进吧。”
“然后,明天见。”
缇宝在黎明云崖,为开拓者留下了这样最后一句话。
彼时的她,尚不笃定这句遗愿能否被开拓者听见,但她仍满怀期待,因为此乃『神谕』所示。
开拓者不在的日子里,昔涟的梦中总会出现『岁月』身影。
梦中的欧洛尼斯,藏在冰冷霜雾之后,绯红水母当中,它以缥缈空灵之言,给出明确预言:
『救世主』必将回归,她势必会救『翁法罗斯』于水火。
只需等待
奥赫玛,市集。
听闻祷言后的迈德漠斯如此回应道:“如果将我斫裂,能让这世界多活一秒,那就这么做。”
此言落下。
一旁缇安攥紧了双拳,“可、可是……那会很痛的。”
“痛苦会带来漫长的折磨,但它绝无可能摧毁我。”迈德漠斯双手抱胸,并未有任何犹疑。
需要他做的。
那么他自是义无反顾。
至于遇到的困难。
克服就是了。
更何况,只需要付出自己一人的生命,就能为整个翁法罗斯争取到片刻时间,又岂能言退?
白厄能做到。
他迈德漠斯难道不能?
“我相信,当‘你’跨越万径之门,跃下悬崖时,一定怀抱着同样的想法。”迈德漠斯止语道。
缇安:“无法反驳……”
“就现状而言,这也是奥赫玛拥有的唯一选择。”
“照我说的做吧。”
“将我的灵魂裂成五份,为我打造不朽的躯壳……”
“令『纷争』的锋刃永远高悬,同它的敌人厮杀到世界尽头。”
【星:之前谁说翁法罗斯没有名字相同的英雄来自?】
【星:这不有了吗?万敌、万敌、万敌、万敌、万敌。】
【丹恒:这不好笑。】
【万敌:……】
【莫娜:这也是轮回当中的一环么,此世的万敌,采取了上一世尼卡多利的『永生』办法。】
【旅行者:可是,当时的他不是极其排斥甚至憎恶,尼卡多利如此怯懦逃避死亡的手段么?】
【琪亚娜:时代变了。】
【芽衣:存亡之前,『荣耀』未必不可舍弃,更何况,他采取如此手段,也是另一种『荣耀』。】
缇安:“……”
缇安欲言又止,她抬头看着迈德漠斯,仿佛下秒就哭出声。
“不必悲伤。”迈德漠斯轻声安慰道,“缇里西庇俄丝女士。”
“我们已向那预言中的明天前进许多了,不是么?”
缇安:“……”
“这一世,我的族人不必在沉沦于虚伪的指引,悬锋的命运已经洗去血污。”
“翁法罗斯不再需要名为『纷争』的神,所以,也让我砸毁旧律,令『天谴之矛』重现变作扞卫世界的武器吧。”
言已至此,缇安明白迈德漠斯也同遐蝶一样下定了决心。
“‘我们’明白了。”
缇安眼中的悲伤,转为对迈德漠斯的尊敬。
对于有信仰的人,悲怜与劝告都是对魂的侮辱,一旦做好决定的他们,势必就会行至末路。
不惧艰险,不惧风霜。
见缇安不言。
迈德漠斯提出了诉求:
“另外,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神悟树庭七贤人已踏上行程,不日将逐批抵达,投身抵抗事业,在他们中,有一位名叫阿那克萨戈拉斯的学者……”
“此人眼界超凡,无畏牺牲。”
“这场『撕裂仪式』不仅只是我的决断,更源于他的谏言。”
“他的智谋必将成为翁法罗斯存续的中坚力量——”
“照看好他,然后,代我将这不息的火传递下去。”
(经由阿那克萨戈拉斯的仪式,『纷争』半神将自己的灵魂分为荣耀、勇气、坚韧、牺牲、理性五份,封入血晶,投身战场。)
(世人为神王的陨落举行了为期十日的盛大葬礼。)
(而他用牺牲——为人类换来了两百年和平的时光。)
泰坦眷属跪地。
为他们的王献上敬意。
“前进吧。”
“以我血为你铸就前路。”
圣城当中。
尸体遍地,三天三夜的暴雨未能洗刷附着在古石上的鲜血,那是名为『奥赫玛』的墓志铭。
“前进吧,小小灰。”
“我们明天见!”
【星:如此平静么。】
【遐蝶:璀璨的死亡本就不属于我们,临终有机会拜别亲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白厄:阿格莱雅死在众目睽睽之下,遐蝶倒在第三次圣城守卫战当中,迈德漠斯燃烧金血为翁法罗斯争取两百年岁月……】
【那刻夏:还不够。】
【那刻夏:这些都不是长久之计,苟延残喘终将灭亡,要想延续翁法罗斯,还需另寻他法。】
【瑟希斯:看来,汝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只是,彼时的汝能同旁观者一样找清方向么。】
【那刻夏:倘若他不能,那他便不是阿那克萨戈拉斯。】
和平将逝。
树庭七贤人之一的阿那克萨戈拉斯临危受命,在赛飞儿的请求下扛起『文明延续』的大旗。
黎明机器熄灭。
奥赫玛已经陷入永夜。
夜幕中。
那刻夏双手抱胸:
“『理性』和『诡计』,没想到最后的布局要你我联手完成。”
赛飞儿披上兜帽:
“要捉住那铁皮人,没你的小把戏可不行。”
“况且,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没什么可挑剔的,对吧?”
那刻夏冷声提醒:
“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来古士刚发现奥赫玛过去五十年都是做空城,想必一定气急败坏,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赛飞儿不以为意,反而还为自己设计出的计谋感到自豪:
“哈,要的就是这个!”
“愤怒能蒙蔽人的双眼,管他是什么『天才』,道理同样适用。”
“等他进入议院,和我对峙的时候……你就『嘭』地发动炼金术,把他变成笼中困兽。”
赛飞儿的计谋,并未能引起那刻夏的赞同,“且不论你要如何把自己伪装成『救世主』,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望向用人类的炼成阵,囚禁堪比神明的存在?”
“痴人说梦。”
赛飞儿:“你是怂了,还是不相信『诡计』半神的含金量?简单点,直接告诉我,能不能做到?”
那刻夏:“……”
虽然,那刻夏一直不愿承认泰坦们的地位,但无可否认,它们的伟力的确能决定文明存亡。
泰坦尚且如此,创造出泰坦的来古士,实力又该如何呢?
单刀破城、以一敌万、勇冠三军,恐怕只是它展示的部分,它的全盛时期,谁也无法想象。
如果是常人。
大抵会因此心生胆怯。
可他是那刻夏,注定要解析世界真理的阿那克萨戈拉斯。
“当然可以。”
那刻夏朗声给出回应:
“且易如反掌。”
“但有两个附加条件,这是最后一战,要做就做绝,不留余地。”
赛飞儿:“怎么说?”
“一、把战场移动到创世涡心,于情于理,『救世主』出现在哪边更有说服力。”
“而且,涡心本就是与世隔绝的禁地——换句话说,全翁法罗斯最适合当监狱的地方。”
赛飞儿:“你来这么一出?咱们的『救世主』回来后,不就必须和来古士正面对决了?”
“这一战本就不可避免,我们只能为她创造更多机会,而这正是第二个条件……”
“还记得么?”
“涡心本就归法吉娜所有,而世上为数不多的幸存者里,恰好还有一位『海洋』的半神。”
“把计划告诉海瑟音,让她也加入战局,我会提前将自己炼成贤者之石,写入术式……”
“届时,她要将我打碎,将尘砂撒入涡心的海洋……”
听完,赛飞儿大受震撼。
疯狂,太疯狂了,简直比那带查克拉的泉奈还要更疯狂。
“……呵,树庭男孩,人们都说你疯,我看这话一点也不假。”
那刻夏没有反驳。
这对他而言,并不能称得上是诋毁,反而是对他的赞美。
毕竟,学者都是疯子。
“要算计一位避世的天才,我确实没有头绪;但想叫一位安提基拉人受苦,『理性』的半神可有一万种办法,而我方才所述。”
“仅是万分之一。”
【星:wow。】
【星:那刻夏是不是知道来古士之前说过『千分之一』?】
【来古士:狂悖之言。】
【来古士:无足挂齿。】
【那刻夏:表演在即。】
【那刻夏:拭目以待。】
见那刻夏胸有成竹,赛飞儿不禁好奇,她询问道,“所以,你的术士到底有什么效果?”
“这可是剧目的最高潮,怎能轻易泄露?”那刻夏转移话题:
“掐指一算,风堇也该完成天空一族的仪式了。”
“既然那神礼观众和我一样喜好表演,就叫他好好期待你我献上的剧目吧——”
“至于那『救世主』要如何完成『再创世』,就不是你我需要操心的事了。”
……
(那是世人所知的最后一战,由两位不善争斗的半神发起。)
(而后,『理性』和『诡计』兑现了承诺,他们以生命为代价,将来古士封印于创世涡心。)
(直至今日。)
【赛飞儿:口合口合!】
【来古士:……】
【那刻夏:如何?】
【来古士:毫无意义。】
【来古士:你们的挣扎注定徒劳无功,铁墓必将……】
【那刻夏:那不是我们需要思考的事情,『救世主』倘若不能救世的话,那叫什么『救世主』?】
【那刻夏:当然,我并没有讽刺白厄的意思,毕竟,他已经做的足够完美,只叹命运无奈。】
【白厄:……】
夜幕下。
那刻夏事了拂衣去。
“前进吧。”
“完成那未竟的大功业。”
而捷足的飞贼,也在生命的终章放缓脚步,找一处歇息。
“别想那么多啦!前进吧,只要跑起来就足够!”
开拓者:“……”
开拓者心情复杂。
行走在夜幕下的她,有很多话想要同他人叙说。
但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也没有人给她倾诉,她不禁打心底佩服起卡厄斯兰那,他在三千万次轮回当中,每一世都如自己这般。
当时的他。
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念及至此。
开拓者攥紧了拳头。
“来古士……
你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逐火的末路。
由风堇为它画上句号。
仰望昏暗的天空,风堇带着苦涩的笑容,缓缓开口说道:
“『奥赫玛永远屹立』,赛飞儿小姐的谎言,终究还是破灭了呀。”
“但没关系,至此,我们所有人都完成了使命。”
“等到『救世主』归来的那一天,无论她在何方,天空都会放晴,架起彩虹和桥梁,护送她去最后的战场。”
风堇扭头看向昔涟:“涟宝,漫长的接力终于来到了尾声,命运的最后一棒,就交给你啦?不对,这么说似乎有些奇怪。”
“毕竟,这段旅途最初的星星之火,就是你和她带来的呀。”
至此。
『逐火之旅』行至终章。
但记忆没有结束,毕竟『逐火之旅』只是浪漫故事的部分。
“我会把这一千年的故事都讲给你听,这样一来,它们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回忆。”
“同样的,我会把和星一同经历的时光讲给每个人听。”
“这样一来,我们走过的路就会成为所有人的回忆。”
“人们会知道,不必再去追逐什么,翁法罗斯早已迎来……”
“神谕中的黎明。”
“就像人家说的一样,不会比上一次更难,对吧?”
开拓者:“……”
是啊,不会比上一次更难。
白厄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极限,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将『救世主』托付给了自己。
同时,也将『负世』神职转移给自己,而『负世』的意义,不正是如此么,开拓者下定决心,“我绝不会辜负大家的信念。”
但这句话。
昔涟是听不见的。
她只是『记忆』。
“此时此刻,你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昔涟转身,幻想开拓者就在她身前,“肯定和以前一样,从容、坚定、充满自信吧?”
开拓者:“……”
昔涟微笑道:“如果有机会,人家也想再看一次呢,因为距离我们分别,真的……过去太久啦。”
话音落下。
实体化的昔涟也同其他黄金裔们一样,转为『记忆体』。
从始至终。
都只是『往昔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