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也是无功而返。
周昭仪经过救治又陷入昏迷不醒。
不管是王氏无辜被废,李卿被毁容,还是宋美人自缢……许执麓都很平静。
更别提周昭仪这人本就该死。
她甚至都没有兴致了解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她又不是王荛萱,情感不会多余至此。
而周昭仪这个人看似安静又柔和,一直是藏匿在王荛萱的影子下,实则是个绵里藏针的柔奸之人。
“姑娘,你怎么看起来更心事重重了?”樱草不理解,这人都揪出来了,但是许执麓没有一点儿轻松模样。
因点点发了一次热,许执麓等他好了就换了萱草和喜芳过去畅园伺候,她们二人更有招哄人,樱草和喜圆便替换回来了丽人湖。
许执麓顺着廊桥行走在湖面上,因为丽人湖的水殿实在不适宜好动的点点,所以她才容忍祁郢把点点丢给刘太后,但是周昭仪的昏迷让她醒悟,这后宫还隐藏着极大的势力,或者说是世家,单一个周家不足以能渗透内侍省和殿中省。
这一点祁郢也想到了,所以他才会不动声色的安排刘延翰回京,要只是发落一个周家,根本不需要大材小用,应该是为了拔除周家背后势力暗藏在京城的钉子。
“拔除一颗钉子,却不知道下一颗钉子会扎在哪里。”
许执麓边说,边接过蓼草递过来的鱼食,丽人湖的鱼野的很,撒下的鱼食隔了好久才会有来吃的,这说明野生的鱼有几分灵性,家养的鱼就不一样,看见人来就争抢着讨食。
“那是真叫人发愁。”樱草转了转手中的竹伞,漂亮的扇面在阳光下晃动,她嘴里说着愁,神情却是快乐的,伞柄处的穗子也被她勾在手心里玩弄。
喂了会儿鱼,一行人又回到了岸边。
也没回水榭,而是顺着北岸,到了一处栽种小片竹子的竹屋,竹林是夏日最消暑的地方。
尤其这竹屋还是半延伸入湖中,又雅又有野趣。
团扇不摇风自举,盈盈翠竹,纤纤白苎,不受些儿暑,端得是普通权贵也无法想象的享受。
祁郢找过来的时候,原本不怎么好的心情,却看见她用竹叶折船丢在湖面上玩,稍稍放松,他失笑道,“你怎么不带着点点一起?”
言外之意,这么幼稚的事儿单就自己做了。
许执麓折了最后一只,顺水推出去,“他见了水就要闹,过几日我就去畅园住下陪他。”
这丽人湖玩足了兴,也住够了。
一听这话祁郢就不乐意了,“陪他就不陪我了?”
“谁管你。”
两人蹲在竹屋水边说了几句,祁郢就扬手用水泼翻了她的竹叶船,激的许执麓用水泼他,眼看闹起来了,樱草她们熟练的离开,避到屋里头去,隐约还是能听见传过来的男人的声音。
“说话就说话,动手算什么……泼够了吧。”
“还不许人还手了!”
倒是许执麓没声没响的,樱草有点担心,但一想自己担心也没用,就只好去想别的。
水花四溅,泼的男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许执麓发泄了一番郁气,心情稍霁,然后才将自己翻掉的竹叶船一个个捡起来,放在岸边晾晒。
祁郢胡乱抹了一把脸,挨着她坐下,“欺负人可真开心是吧?”
许执麓两只袖子也打湿了,薄纱黏在细白的手腕上,她诚实的点了点头。
“既然开心了,那就别去畅园住了,等过了暑热,我带你出去玩。”
许执麓摇头,他接着劝她,“点点现在好不容易不天天粘着你了,我们过几天自由日子……”
“说正事儿吧。”许执麓决定的事情他是别想改了。
祁郢也起了性子,“不说了,我湿成这样难受得很。”
说完就起身走,许执麓也不拦着,只低头继续拨弄晒着的竹叶船,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长大了却再没有一丝喜欢了,人呐……
等到了晚上,两人又在书房一起看书的看书,批折子的批折子。
就天天跟着他们的刘金贵和暗卫们而言,这两人要是哪天不闹他们都开始难受了。
这习惯就是恐怖如斯。
曾经刘金贵见他们闹就提心吊胆,生怕嫌隙大了,处不好了……原来,是他不懂,这男男女女,甭管什么身份,什么样的性情,就是说天仙配帝王也是天天斗嘴,时时斗气的凡夫俗子。
身处其间的局中人不嫌烦,他们外人都精神疲乏了。
磨合就是这样,石磨碾谷子,周而复始方见效。
不到戌时祁郢就批完了,他喝了半盏浓茶,现在精神着呢,就又死性不改的来寻许执麓说话。
搅扰她看书就算了,还要拉着她去顶楼上去吹风。
大夏天的,星光璀璨,但是风是一点不凉,热乎乎的。
许执麓没一会儿就出了汗,要不是祁郢说起周昭仪的事情,她真不乐意陪他待着。
原是他今日在外头也发了一顿脾气,暗卫查出来周昭仪是早些年就结识江南卢家的人,但她是以宋美人的名义和对方往来,这其中还卷进去一个名为‘盛南赌庄’的神秘势力。
“盛南赌庄大量给权贵之人放赌债,然后沟通官券抵债……要么人,要么钱,要么卖官,如此,建立起庞大的赌债利益同盟。”
这股势力这些年源源不断的往京中疏通关系,很快就连宫中也有了他们的钉子!
“这些钉子具体是哪些人,中间疏通关系的人都不知道。”
至于周昭仪,她也只是被裹挟进去的一员。
“在她入宫之前,结识了一位书生,二人很快生了情愫,但那书生显然是有目的的接近她,没等她醒悟过来,王荛萱介入其中了。”
作为周昭仪最要好的闺友,王荛萱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然后知道有这么一个男人,想也不想就联合周昭仪的父母,一起帮着她把这段关系断了,那个书生也下落不明。
直到她入宫,因着王荛萱的关系也很快封了昭仪,那个书生又出现了……
“这么说,那个书生就是盛南赌庄背后势力安排的棋子?那怎么又有卢家的事?”
“因为卢家就是盛南赌庄推出来与她来往的暗桩。”
祁郢这边虽然查出盛南赌庄背后的主家是苏州的富户,但显然也是个傀儡。
真正操控这一切的……只可能是江南的世家势力。
如果说藩镇势力是毒疮,剜掉就能好,那世家势力就是长在血肉里的骨刺!
挑过肉刺的都知道,往往肉都戳烂了,也找不到刺。
“这么说来,她对顺嫔下手,暗害皇嗣并不是因为嫉妒。”许执麓啧了一声,原是如此,她就说怎么那么谨慎,怎么引诱都不上钩,不是因为冷静克制,是根本就事不关己。
但转念又想到在群狼环伺的后宫艰难生下点点的阿姐,恨意顿生。
“阿姐……也有可能是他们害的。”
祁郢这次沉默着,没有反驳她。
前两年除了许绾雉流产过,还有两位妃嫔也流产过,最可疑的就是苏令容和王荛萱,后宫两位身份最高的女人竟是一次没有传出过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