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用尽了全部勇气,颤抖着、几乎耳语般地吐出两个字:“……表哥?”说着拉低衣领露出后颈的红色胎记!
宫唤羽浑身剧震,最后一丝疑虑被打消。
他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上官浅单薄的肩膀,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情绪:“你……你当真是……孤山派还有后人?!”
“是我……是我啊,表哥!”上官浅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反手抓住他的衣袖,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语气充满了依赖与悲恸,
“家破人亡那日,娘亲将我藏在枯井里,我才侥幸……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
她哽咽难言,将一个历经磨难、终于找到亲人的孤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宫唤羽眼中也泛起血丝,动容地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抚:
“好了,好了,没事了……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孤山派的血仇,表哥从未忘记!”
两人低声诉说着(主要是上官浅单方面倾诉“苦难”),气氛悲愤而凝重。
很快,话题便转向了复仇。
宫唤羽面色沉痛,语气却无比坚定:“浅浅,无锋势大,根深蒂固,仅凭你我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们必须借助宫门的力量,但宫门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顿了顿,观察着上官浅的神情,才缓缓道:“唯有拿到宫门至宝——无量流火,方能拥有彻底铲除无锋、为孤山派报仇雪恨的力量!”
上官浅靠在他肩头,听着这番慷慨激昂又合情合理的说辞,心中冷笑连连:
无量流火?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想借我之手替你扫清障碍,达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前世原主吃的亏,这辈子岂会再上当?
然而她抬起头时,脸上只有被说动的激动与崇拜,眼神亮得惊人:
“无量流火?表哥,若真能以此复仇,我什么都愿意做!可是……”
她话锋一转,眉眼耷拉下来,变得怯懦又无助,
“我初入宫门,人生地不熟,武功低微,只怕……只怕非但帮不上表哥,反而会拖累你……我、我太没用了……”说着,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宫唤羽看着她这副柔弱无能、全然依赖自己的模样,心中最后一点戒备也松懈了。他要的就是这把听话又好用的刀。
“别怕,浅浅。”他语气温和,带着鼓励,
“你并非一人。表哥会帮你。我会拨一队心腹暗卫给你,他们皆身手不凡,且只听从你的调遣。你在暗,我在明,我们里应外合,定能成事!”
上官浅顿时破涕为笑,感动万分地望着他,像是看到了唯一的希望:
“真的吗?谢谢表哥!我……我一定不会辜负表哥的期望!”她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仿佛已然看到了大仇得报的那一天。
宫唤羽满意地点点头,又低声嘱咐了几句联络方式和注意事项,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窗户轻轻合上,室内重归寂静。
上官浅脸上所有的激动、感动、脆弱和泪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嘲讽。
她慢条斯理地擦干脸颊的泪痕,走到铜盆前,将手浸入冷水中,细细清洗,仿佛刚才碰触了什么不洁之物。
‘一队听我指挥的心腹?监视和控制才是真吧。不过,能用就成!’她在心里对117冷笑。
【宫唤羽的饼,画得还是这么又大又圆。主人你接得也挺熟练。】117吐槽。
‘互相利用罢了。’上官浅眼神幽深,‘他想要无量流火,我想要他的资源和情报。
正好,借他的力,先在这宫门里站稳脚跟。至于最后……’她没说下去,只是唇角弯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
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女院里守卫森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惑和对未来的迷茫。
上官浅倚在窗边,目光放空地望着庭院里一株枯败的梅花,心里正盘算着宫唤羽给的那队所谓“心腹”该如何“物尽其用”。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甲胄碰撞的肃杀之声。
房间里的新娘们惊得纷纷起身,挤到门边或窗缝边紧张地窥视。
只见一队执刃侍卫径直闯入院子,直奔角落里面色瞬间惨白的郑南衣!
“你们做什么?!”郑南衣惊呼挣扎,声音尖利却掩不住底色的虚浮。
为首的侍卫队长面容冷硬,毫不留情地反剪她的双手:“奉执刃之命,带走审查!”
“凭什么抓我?我不是无锋!我不是!”郑南衣的辩解徒劳无功,她被强行拖拽着离开,
绝望的哭喊声在院落里回荡,令其他新娘噤若寒蝉,面面相觑,恐惧再次攫住了每个人。
“这是怎么了?” “南衣姐姐她……” 新娘们窃窃私语,惊恐万分。
【咦?】117的声音带着纯粹的疑惑,【郑南衣这就暴露了?无锋的刺客这么水的吗?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上官浅没有回答,依旧维持着眺望窗外的姿势,仿佛被吓呆了。
她的目光追随着郑南衣被拖拽远去的背影,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
“暴不暴露,对她来说,结果都一样。”上官浅在心中淡淡回应,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什么意思?】
“她姓郑。”上官浅的语气平铺直叙,点出一个看似无关的事实,
“郑家,与那位角宫的宫尚角先生,关系匪浅,利益盘根错节,是宫门外最有力的支持者之一。”
117似乎有点转不过弯来。
上官浅微微侧过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只有她‘是’无锋,并且‘恰好’被发现了,宫尚角才会被彻底卷入这场风波。为了避嫌,也为了查清郑家是否真的被渗透,他必须亲自出宫门去处理。”
“而他一旦离开……”上官浅的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某些人等待的时机,才算真正到来。宫门之内,才好重新洗牌。宫唤羽的计划,才能拉开序幕。”
她转过身,不再看窗外那片重归寂静却暗潮汹涌的庭院,轻轻拉上了窗户,隔绝了外面冰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