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个月实验研究,再实验,再研究,对张瑶瑶的母亲冷冻人复活,许光建完全的信心了。
下一步是联系冷冻机构,并且还要冷冻机构主要负责信任,才能提取冷冻都头部。
许光建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半分钟,屏幕上“人体冷冻机构协议”几个字刺得人眼睛发疼。
他忽然抓起手机,听筒里传来马妮娅带着回音的声音——她正在实验室的通风橱前打电话。
“刚收到米国那边的邮件,”许光建的声音有点干,“要提取头部组织样本,得先通过伦理委员会三轮审核,还得支付十万美金的‘活化预备金’。”
通风橱的抽气声突然停了。
“十万?”马妮娅的声音拔高了半度,“张瑶瑶不是付过百万吗?”
张瑶瑶凑过来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像片羽毛搔在人心上。
许光建翻开打印好的协议副本,笔尖在“禁止任何形式的活体移植”条款下划出墨痕:“更麻烦的是这个。他们说冷冻体只能用于学术研究,想做头部移植,得先拿到 FdA的特许证。”
窗外的梧桐叶“哗啦”落下几片,在玻璃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三天后,张瑶瑶在实验室整理出三大箱资料。最上面的牛皮纸袋里装着李虹的冷冻同意书,签名页上母亲的字迹被透明胶带粘过三次,边角卷得像片枯叶。
“我查了机构的历史,”她把一份泛黄的新闻报道推过来,照片上穿西装的男人正给液氮罐盖盖子,“这个机构 1998年出过医疗事故,有个冷冻体的储存罐漏了,后来就定了好多奇怪的规矩。”
马妮娅突然指着报道角落的小字:“你看这个负责人,叫艾伦?佩奇,以前是神经外科医生。”
她飞快地在电脑上搜索,屏幕跳出张学术会议的合影,“他十年前发表过关于大脑低温保存的论文,提到过‘记忆细胞复苏可能性’。”
许光建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节奏:“佩奇是关键。我明天飞米国,你们俩准备技术方案,重点突出我们在蛞蝓实验里的神经再生数据。”
他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个金属盒子,里面是用石蜡封好的 091号药瓶,“这个带上,说不定能让他看到诚意。”
飞机穿越北极圈时,许光建在笔记本上画满了流程图。
他把“伦理审核”和“特许证申请”用红笔圈成两个死结,又在旁边画了只爬向圆圈的蛞蝓——那是张瑶瑶特意给他画的护身符。
洛杉矶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冷冻机构坐落在郊外的山坡上,银色的储存罐像排沉默的巨人。
佩奇的办公室墙上挂着张人脑切片图,玻璃罐里泡着的海马体标本在灯光下泛着灰白。
“许医生的研究我看过,”佩奇推过来杯黑咖啡,杯壁上的冷凝水打湿了协议,“但我们不能开这个先例。”
他突然拉开抽屉,拿出份泛黄的病历,“2015年有个病人家属,想把冷冻的心脏移植到克隆体上,结果呢?排异反应让整个实验室都成了废墟。”
许光建没接话,而是打开带来的保温箱。分层的收纳格里,除了 091号药液,还有两个培养皿——左边是普通缝合的蛞蝓。
伤口处结着灰白色的疤;右边那只交换头部的个体,触角正灵活地绕过障碍物,缝合线早已被新生组织覆盖。
“佩奇博士请看这里。”他用镊子掀起右边培养皿的盖子,一股淡淡的药香漫出来,“普通缝合的神经断端会形成瘢痕,就像您说的那次事故里,心脏与血管的接口处生成了血栓。
但我们的药物能让神经细胞重新拥有胚胎期的活性,您看这些延伸出的细丝——”他调出显微镜下的实时图像,“它们会主动寻找对应的突触,就像迷路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
佩奇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凑近培养皿的动作带着外科医生特有的审慎,手指在玻璃壁上停了停,最终还是没敢碰。
“2015年那个克隆体心脏移植案,失败就失败在神经再生环节。”
他忽然从保险柜里取出盘录像带,老式录像机运转时发出滋滋声,“你看这里,术后第七天,自主神经突然异常放电,整个循环系统就像被引爆的炸药。”
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瞬间被血染红时,许光建平静地按下暂停键:“佩奇博士注意看这个时间点——术后 168小时零 7分。
这是人类神经突触的临界修复期,超过这个时限,未连接的神经纤维会开始凋亡。”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三维动画演示,“我们的药物能把这个窗口期延长到 300小时,并且会像导航系统一样,给神经细胞的迁移标记路径。”
动画里,荧光标记的神经纤维正沿着药物形成的通道缓慢爬行,原本杂乱的生长方向逐渐变得有序。
佩奇的喉结动了动,伸手要过鼠标反复播放某个片段——当两根断裂的神经末梢在药物作用下精准对接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年主刀的第一台脑瘤手术。
“你们的细胞排异数据呢?”佩奇的声音低了些,指尖在桌角的文件堆里翻找,最终抽出份泛黄的论文,
“这是我 2003年发表的,人脑组织对克隆体的免疫排斥反应,发生率是 100%。”
许光建点开张瑶瑶做的基因匹配图谱:“我们用 cRISpR技术编辑了克隆体的 hLA抗原,您看这组数据——”
他指着两条几乎重合的曲线,“相容性达到 98.7%,剩下的 1.3%,正好可以用 091号药液里的免疫抑制成分中和。就像给移植器官穿上隐身衣,让免疫系统认不出它是‘外来者’。”
“许医生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临床了吗?”佩奇他忽然转动笔,“有个病人,明明手术很成功,却因为排异反应死在 IcU。我在他的脑积液里发现了大量自身抗体,那些本应保护身体的战士,变成了杀死他的刽子手。”
许光建从包里拿出个小巧的冷藏盒,里面是用李虹的口腔细胞培育的神经球。
当他注入稀释后的 091号药液时,那些半透明的细胞团开始发出淡绿色荧光。
“这是用李虹女士的细胞做的预实验。”他把培养皿推到佩奇面前,“48小时后,这些细胞的存活率是 91%,比常规培养高出 63个百分点。”
佩奇的手指终于落在了培养皿上。冰凉的玻璃触感让他想起当年手术台上的感觉,那些在显微镜下跳动的神经,也曾这样泛着生命的光泽。
“伦理委员会不会同意的。”他说这话时,目光却没离开那些荧光细胞。
“我带来了天京医科大学伦理委员会的全部论证材料。”
许光建调出文件,“我们把手术定义为‘濒危神经组织抢救性移植’,就像……”他想起张瑶瑶说过的话,“就像抢救一本即将焚毁的珍贵手稿。”
佩奇突然抓起电话:“让伦理委员会的人立刻到我办公室,带上所有关于神经再生的文献。”
挂掉电话后,他看着许光建的眼睛,“如果失败了,这个机构的所有冷冻体都会被要求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