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投影仪有点问题，画面一闪一闪的。
林清婉站在台前，手里的激光笔差点掉到地上——她今天特别紧张。
我有个重要决定要宣布。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会议室里的二十多位高管。
这些人，有的跟了她三年，有的才加入几个月。但此刻，所有人都在认真地看着她。
云上集团，要转型了。
cFo王总的咖啡杯停在半空。
我们要成为一家以医疗健康为核心的社会企业。林清婉调出下一页ppt，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项目列表，这意味着，我们要放弃地产开发、金融投资、奢侈品代理这些高利润业务。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的嗡嗡声。
技术总监李工推了推厚厚的眼镜：老板，您是认真的？
认真的。林清婉点头，不小心把ppt翻过了头，又手忙脚乱地翻回来，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
紧张。市场总监张姐替她说完，老板，您紧张什么？怕我们反对？
林清婉诚实地点头：是的。这个决定会让公司市值缩水至少40%，你们的期权价值也会...
等等。cFo王总放下咖啡杯，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王总是公司最资深的高管，也是最看重财务数据的人。
老板，我有个问题。王总走到白板前，拿起笔，您算过账吗？
林清婉心里一紧：算过。前三年可能会亏损...
不是这个账。王总在白板上写下几个数字，三年前，我年薪一百万，在前公司做到cFo。您给我开三百万，我以为是为了钱。
他转身面对所有人：但这三年，我学会的不是怎么赚更多钱，而是钱能做什么。
王总在白板上画了个圆圈：上个月，我去看了我们资助的那个乡村医疗点。一个八岁的孩子拉着我的手说，谢谢叔叔，我爸爸的病好了。
他的声音有点哽咽：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这辈子做过的所有财务报表，都比不上那个孩子的笑脸。
老王说得对。技术总监李工也站起来，他平时最不爱说话，我...我其实一直在想一件事。
他走到投影仪前，熟练地调试了一下，画面立刻清晰了：看，这是我这两个月做的东西。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软件界面。
医疗AI诊断系统。李工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公司还没有这个项目，但我下班后自己在做。我想，如果能让偏远地区的医生也能用上AI辅助诊断...
李工！林清婉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
从您第一次在内部分享会上讲医疗理想开始。李工推推眼镜，我当时就想，技术应该用来救人，不只是用来赚钱。
市场总监张姐笑了：看来大家都瞒着老板在做事啊。那我也坦白了。
她拿出平板，展示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基层医生培训计划。我已经联系了二十多家医学院，他们都愿意合作。只要公司支持，我们可以每年培养五百名乡村医生。
张姐，您...林清婉的眼眶有点湿润。
别感动得太早。人力资源总监举手，我这里还有个爆料。上周有猎头来挖我们的人，开价翻倍。你们猜结果怎么样？
都拒绝了？有人问。
不是都拒绝。hR总监笑了，是全部拒绝。包括刚来三个月的实习生。他们说，在这里工作有意义。
法务总监接话：说到意义，老板，您知道吗？上个月我们打赢的那个医疗专利官司，对方想和解，愿意赔偿两个亿。
林清婉点头：我知道，但我们拒绝了。
对方律师问我为什么。法务总监说，我告诉他，因为这个专利关系到十万患者的用药成本。钱可以不要，但药价必须降。
然后呢？
然后对方律师说了一句话。法务总监顿了顿，他说，你们云上集团，不像一家公司，像一个...理想国。
会议室里又安静了。
但这次的安静不一样，像是某种情绪在发酵。
所以。cFo王总回到座位，老板，您还担心什么？我们早就不是为了钱聚在这里了。
运营总监拍桌子，说实话，我银行卡里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完了。继续赚钱还有什么意思？
就是。品牌总监附和，上次我女儿问我，爸爸你的工作是什么？我说赚钱。她说，那你赚够了吗？我答不上来。
他看向林清婉：现在我可以告诉她，爸爸在做一件很酷的事——让看不起病的人能看得起病。
林清婉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准备了很多说服的话，准备了详细的补偿方案，甚至准备好了面对反对和离职。
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老板。苏雨薇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哭出来没关系的。
林清婉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她慌忙想擦，结果碰倒了桌上的水杯。
哎呀！
大家都笑了。
老板还是这么笨手笨脚。张姐一边笑一边帮她擦桌子。
没办法，遗传。林清婉也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我妈妈也这样。
那挺好。李工认真地说，完美的人让人有距离感。您这样，让我们觉得...您也是普通人。
我本来就是普通人啊。林清婉擦擦眼睛，一个碰巧有点钱的普通人。
王总纠正，是一个想用钱改变世界的普通人。
说到改变世界。张姐拿出一叠文件，老板，这是各部门整理的转型方案。我们其实早就在准备了。
林清婉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
标题是：《云上集团社会企业转型规划——让医疗回归本质》
制定时间：两个月前。
你们...两个月前就...
从您公开母亲的研究成果那天开始。张姐说，我们就知道，公司迟早会走这条路。
所以我们提前做功课。李工补充，技术部门已经储备了相关人才。
法务部研究了所有相关法规。法务总监说。
财务做了五年期的预算。王总拍拍那叠文件，亏损期会比您预计的短。
市场部联系了潜在的公益合作伙伴。张姐说。
人力准备了新的考核体系。hR总监说，不以利润为导向，而是以社会价值为标准。
林清婉翻着文件，每一页都做得无比详细。
这不是两个月能完成的工作量。
老板。苏雨薇说，其实大家都在等这一天。
等什么？
等您说出来。苏雨薇看着她，我们知道您心里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您担心我们。现在您终于说出来了，真好。
林清婉放下文件，环视会议室。
这些面孔，有些严肃，有些微笑，有些还带着泪光。
但所有人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坚定。
各位。林清婉深吸一口气，我必须提醒你们，这条路不好走。我们会面对既得利益者的阻挠，会被同行嘲笑，会失去很多赚钱的机会...
老板。王总打断她，您还记得三年前面试我时问的问题吗？
林清婉想了想：如果不考虑钱，你最想做什么？
我当时说，想做一个让我女儿骄傲的爸爸。王总说，现在，我正在做。
其他人纷纷点头。
我儿子的梦想是当医生。张姐说，我想让他看到，不当医生也能救人。
我家乡的卫生所连个b超都没有。李工说，我想改变这个。
够了。林清婉抬手，声音有些颤抖，再说下去，我真的要哭花妆了。
大家又笑了。
这时，秦墨轩推门进来。他今天特意来旁听，一直坐在角落里没说话。
不好意思打扰。他走到林清婉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你们的讨论。
他环视众人：我只想说一句话——云上集团很幸运，有你们这样的团队。但你们更幸运，因为你们有一个值得追随的领导者。
他看向林清婉：你不仅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更改变了他们的灵魂。
林清婉刚止住的眼泪又要掉下来。
别哭了老板。苏雨薇打趣，您今天已经打翻一个水杯了，再哭要把文件都哭湿了。
对了。林清婉突然想起什么，既然要转型，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口号。
我建议。一直没说话的实习生小陈举手，让生命更有尊严怎么样？
会议室里静了一下。
林清婉第一个鼓掌，就用这个。
掌声响起来，越来越热烈。
不是为了一个口号，而是为了一个共同的梦想。
那么。林清婉擦干眼泪，重新站直，各位，准备好改变世界了吗？
准备好了！
窗外，夕阳正好，把会议室染成金色。
王总悄悄拍了张照片，发到家族群里：今天，我们做了一个可能会让公司亏损的决定。但我从没这么骄傲过。
他女儿秒回：爸爸最棒！
看到这条消息，这个精明了大半辈子的cFo，眼眶红了。
钱能买到很多东西，但买不到女儿真心的骄傲。
而现在，他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