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这万万不可啊！”
钱彪一张胖脸上的肉都在哆嗦，声音都变了调。
他往前凑了两步，压低了嗓门，生怕外面的人听见。
“望北城那是什么地方？从被弃置军团驻地后，城墙十几年没人修，风大点都能吹倒几块砖！”
“沈将军是能打，可她身边就几十个亲卫，城里那三千老弱，凑数都不够！我们泉源城拢共就百十号弟兄，这去了也不顶用啊？”
钱彪是真的急了。
三万金狼铁骑，围一个破城。
钱彪觉得这贵公子不是脑子坏了，就是压根没把他们这些人的命当回事。
“公子，钱校尉说得有理。”
赵信也开口了，他的声音干涩，“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们应该立刻向镇北军主营求援，这才是万全之策！”
他虽然已经上了李奕的贼船，但基本的军事常识还在。
情报上写得清清楚楚。
三千老弱对三万精锐。
在他们看来，沈挽月这位大周最闪亮的新星，怕是已经在坠落的半路上了。
密室里的空气沉闷。
李奕的大脑正在全速运转，信息流像是瀑布一样刷过。
“二十万大军南下……柳家这帮人，胆子真大。”
“也不怕引火烧身。”
“沈挽月被围，可能也在他们的计划里。”
他飞快地复盘着局势，越想，思路越清晰。
“三万人围一座破城，明显是资源浪费。说明带兵的那个赤眼狼王，是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嗜杀成性，必定骄傲自大。”
“城里我娘子那个宗师级战斗力还在，她能撑五天，说明对方攻城并不顺利。”
“战局……还有得救！”
李奕的眼睛亮了。
“慌什么？”
他停下敲桌子的手指，抬起头，扫过已经成了热锅蚂蚁的赵信和钱彪。
“天还没塌。”
赵信和钱彪都愣住了。
“局势崩坏到如此地步，这还不算天塌了，那什么算？”
李奕没搭理他们脸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直接开始发号施令。
“赵信。”
“在！”赵信一个激灵，身体本能地站直了。
“立刻写封信，给白夜阑。”
李奕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楚传进赵信耳朵里，
“找你手上最能跑的信使，给他配三匹最好的马，让他跑死马都行，人不能歇，必须赶在白夜阑那疯批前面，把信送到。”
赵信一听“白夜阑”三个字，眼皮就跳了一下。
身为宣威营监军，在他们心中，这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信上……怎么写？”
“告诉她，计划有变，让她别来泉源城了。”
“立刻带上她的千人队，全速赶往望北城外，找个地方藏好，等待时机配合作战。”
赵信脑子里全是问号。
但他不敢多问。
“是！”他果断领命，转身就去安排。
钱彪看着这一幕，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忍住。
“李……李公子，那我们……我们现在干啥？总得向主力军团求援，再通报严将军一下吧！”
李奕斜了他一眼。“求援？等镇北军援军到了，一切都晚了。”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然后说道，“我们不等了。”
“现在就出发，目标，望北城。”
钱彪彻底石化了。
他感觉自己的听力可能出了点问题。
“去……去望北城？！”他声音都颤抖了，“就……就我们这九十多号人？”
李奕看着他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嘴角向上扬了扬。
“谁告诉你人少就不能打赢了？”
“你……”李奕指着钱彪，“去，把城里所有能找到的火油、硫磺、响箭，有多少给我找多少。再挑五十个骑马娴熟的弟兄，跟我们一起走。”
“剩下的人，给我把泉源城这个大后方守好了。”
钱彪被李奕那冷酷的眼神一扫，浑身的肥肉都打了个哆嗦。
他脑子里所有的疑问、所有的常识，瞬间都被恐惧冲得一干二净。
他现在就一个念头：照做。
“是！卑职遵命！马上去办！”
钱彪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泉源城的小小校场上。
九十多个汉子，牵着马，鸦雀无声。
马背上，捆着一个个黑乎乎的油布包和一捆捆的响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气氛压抑得可怕。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悲壮和决绝。
他们搞不懂李奕到底要干什么，但他们知道，这一去，九死一生。
“公子，都准备好了。”赵信牵过一匹神骏的黑马，递上缰绳。
李奕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他环视了一圈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敢死队”，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视死如归的脸。
他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你们觉得，我们这几十号人，是去送死。”
众人没说话，但那表情已经默认了。
“错。”李奕竖起一根手指，“大错特错。”
“你们要记住，我们不是去和三万头猪硬碰硬的。我们的任务，是去给他们添堵，是去恶心他们，是去让他们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这就叫……疲敌骚扰，懂吗？”
赵信和一众罪卒：“……”
钱彪和他手下那五十个骑兵：“……”
“总之，听我指挥，包你们死不了。”
李奕也懒得解释了，反正这帮人也听不懂什么叫“非对称作战”。
他一拉马缰，调转马头，面向那片深沉的夜色。
“出发。”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战前动员。
只有两个字。
九十多骑，借着夜幕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滑出泉源城。
马蹄踏在冰冷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队伍里，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只有李奕，还在心里想着。
“这波操作成功，沈挽月的爱慕值差不多能刷满，我的实力也能滚雪球一样迅速壮大……”
而他身后的赵信，看着自家公子那高深莫测的背影，再想想他那些匪夷所思的命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跟着这位爷，要么以后成就登天，要么……死得很是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