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图格被叛王封为第一巴图鲁，而圣宗不知为何，也未追究叛王杀死萨满长老的罪责。”
巴图长老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甚至传出消息，要在祭天大典之日，重新加冕汗王，册封新圣女。”
“图格……”
李奕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神子，图格此人万万不可力敌！硬闯圣山，无异于自寻死路！”
巴图见李奕不为所动，急得满头大汗。
李奕摆了摆手，示意他冷静。
“长老，我自有打算。”
他脑海中，缓缓浮现出那张泛黄的兽皮地图，母亲林婉留下的，在圣山的位置，那个极其微小，却又无比清晰的标记。
那是一条，外人绝不可能知道的密道。
他转身，看向赵信和那十名风尘仆仆的斥候。
“赵信。”
“主公，属下在！”赵信上前一步。
“从现在起，你和弟兄们就留在这里。”李奕的命令不容置疑，“帮助巴图长老，收拢族人，整编队伍，处理战后事宜。”
赵信一愣：“主公，那您……”
“我和挽月两人去圣山。”
“什么？”巴图和赵信同时惊呼出声。
“不可！万万不可！”
巴图长老急得差点跳起来，“神子，您是万金之躯，怎能只带一人，以身犯险！老朽这就为您召集部落里所有能战的勇士，就算拼光了，也要护您周全！”
“人多，目标太大。”
李奕淡淡地打断了他。
“我此去是救人，不是攻山。”
他看着赵信，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我回来之前，把苍狼部落变成一支能打的军队。在我需要的时候，你们要能立刻拉得出来，跟得上。”
赵信感受到了李奕话语中的分量，也明白了他们留在这里，还有监视巴图，这一双方心知肚明作用的意思。
他咽了口唾沫，不再坚持。
“是！主公！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安排好一切，李奕正准备动身，赵信却又一次凑了上来，神情有些犹豫。
“主公，还有一事……”
“说。”
“我…我向部落里的老人打听到了。”
赵信的声音有些干涩，“我的族人，如今被称为‘背光之族’，被放逐到了紧挨着极北冰原的荒凉之地。”
他的眼圈红了，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声音里带上了恳求。
“主公，赵信的命是您给的。我恳求您，请您收编他们。我敢用性命担保，一定能说服所有族人，为您效死！”
李奕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沉默了片刻，随即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因为不愿屠杀无辜而叛离草原，他们因为你受牵连，但背光，是为了更好地迎接光明。”
“这件事，你和巴图长老商议，看看如何能先联系上他们。”
“等我从圣山回来，这片草原的天，就该换了。到时，你去亲自去接他们回来，让他们成为草原上最荣耀的战士！”
赵信浑身剧震，猛地单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满是泥土的草地上。
“赵信，及逐光全族，愿为主公肝脑涂地！”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巴图，不知怎地，自认已经足够沉静的情绪，竟然也跟着沸腾起来。
……
夜色中。
李奕和沈挽月换上了一身更不起眼的牧民皮袄，骑着缴获来的两匹最好的战马，悄然离开了满目疮痍的苍狼部落。
两人相伴，在月光下的草原上疾驰。
寒风呼啸。
一路上，两人基本保持着沉默，只有马蹄声在空旷的草原上回响。
奔行了约莫一个时辰。
“挽月。”
李奕勒住了马，让马儿稍作休息。
“嗯？”
沈挽月清冷的脸庞，在月光中仿佛笼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她几乎同步停了下来，望向了李奕。
“关于萧潇，有些事，我需要告诉你。”李奕的声音很平静。
“好。”
沈挽月没有多说，安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当初，在神凰城，我被她刺杀不成，临时起意劫走……”
李奕言简意赅，将他与萧潇从意外共同合作逃出神凰城，到一路北上的过程中从敌对到关系的缓和。
再到后来的感情纠葛，以及理念立场不同，而分道扬镳，娓娓道来。
包括当初在望北城救沈挽月，面对血屠围城时，他采取的扰乱敌人的计策。
以及后续的破阵斩将夺旗，在敌方营中的萧潇明明可以示警，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
李奕没有隐瞒重要经过，只是一些小节没有详细说。
他说完，就静静地看着沈挽月。
以前不说，是因为没必要。
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敞开来，总有一些秘密需要留在自己心中。
沈挽月听完，只是轻轻地眨了眨眼，脸上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就这些？”她问。
“嗯。”
沈挽月催动马儿，来到李奕身边，伸手为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她的动作很轻柔。
“夫君。”
“只要她的心，最终是向着你的。”
沈挽月抬起头，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映着李奕的身影，“那我们就是一家人。”
“过去的事，我不会计较。”
她的话简单直接，却让李奕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从来都不是小肚鸡肠的女人。
格局，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李奕伸出手，将沈挽月微凉的手握在掌心。
“嗯，一家人。”
沈挽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一丝少有的促狭与玩味。
“嗯？”
“以后要是她要是不听话，你告诉我。”
沈挽月握着破晓银枪的手，紧了紧，“我帮你揍她一顿。”
“毕竟，当初我打伤了她，她认为自己带着夫君，输得不甘心，我正好可以让她彻底心服口服！”
李奕一愣，随即失笑道：“好！你是家里的大姐，她不听话，当然交给你管教最合适。”
两人没有再多言。
他们下马给马儿补充水和草料。
休息片刻后，两人重新上马化作两道魅影，朝着远方那片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巍峨山脉，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