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提杨富那几个老东西。
只是眼睛扫过六个人的脸。
“伯伯们放心。”
“我昨天说的话一定能做到。”
“保证让大家有肉吃,米饭管够,肚子不会饿。”
六个庄稼汉的脸色舒展开来,眉头都松了。
说实话,他们心里也打鼓。
既然从杨家那边过来了。
想再回去,帮杨家人盖房子是不可能的。
要是宁志军真的骗他们,那可就亏大了。
可看着宁志军这副模样,那眼神里没有半点虚的意思。
几个人对视一眼,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另一边,山坡地上。
杨富带着一帮人赶到地头,手里拿着烟袋。
他的眼睛往四周扫着,眉头皱起来。
“老二。”
他转过头,冲着杨兴喊。
“怎么少了几个人?”
杨兴也发现不对劲,手在眼睛上搭了个凉棚,往四周看。
“咦?”
“昨天那几个汉子呢?”
杨贵从后面走上来,手里拿着锄头。
“大哥,我数了数,少了六个。”
他的眼睛往河边那个方向瞟。
杨富下意识地低头朝河边看去。
这一看,他的脸色变了。
河边那块茶叶地里,六个庄稼汉正在那里干活。
锄头在地上挥着,动作很利索。
宁志军站在旁边指挥,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
“妈的!”
杨富啐了一口,唾沫飞出老远。
“几个没眼力见的!”
“去给那个小杂种盖房子,早晚要把你们饿死!”
杨兴也气得脸通红,手里的烟袋差点掉地上。
“就是!”
“就昨天那杂种偷来几个荤菜你们也信。”
“我看你们待会儿中午是不是吃猪草!”
杨贵也凑过来。
“妈的,真他娘不要脸。”
“这几个人要是再回来帮忙,也不要了。”
杨家三老昨天晚上回家就被气得不轻。
没有羞辱到宁志军,反倒被那个小杂毛给嘲弄了一顿。
杨富深吸一口气,手指在烟袋上敲着。
“老二,老三。”
“我就不信那小杂种今天还能拿出肉来。”
杨兴立马点头。
“对对对,昨天那些肉一定来路不明。”
“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怎么可能有钱买那么多肉。”
杨贵也跟着附和,脚在地上跺着。
“顿顿有肉,米饭管饱,绝对是在吹牛。”
“今天中午铁定是要吃猪草了。”
杨富转过身,冲着身后的杨家女人喊。
“老婆子!”
“中午回去,把前两天公社里买来的那些肉,都给做了。”
杨富的老婆愣了一下。
“都做了?”
她的眉头皱起来。
“那可是好几斤肉呢。”
杨富摆摆手,脸上挂着冷笑。
“让你做就做,哪那么多废话。”
“待会儿中午要把那饭菜,端到宁志军面前去吃。”
“一边看着宁志军吃猪草。”
“一边连着那六个庄稼汉一起骂。”
杨兴和杨贵对视一眼,都笑出声来。
“大哥这主意好!”
杨兴拍着大腿。
“到时候让他们眼馋死。”
杨贵也跟着笑,手在肚子上拍着。
“对对对,让那几个没眼力见的好好看看。”
“跟着宁志军那小杂种,就是这个下场。”
河边茶叶地里。
宁志军站在地头。
“妈,你带着志安志芳,把昨天挖茶树留下的那些坑给埋起来。”
他的手指着地上那些土坑。
“再把土地给压平夯实。”
张根妹点点头,手在围裙上蹭了蹭。
“成,交给我吧。”
她转过身,冲着宁志安和宁志芳招手。
“你们俩跟我来。”
宁志安嘟着嘴,手在裤腿上拍着。
“哎呀,又是干活。”
“大哥,我能不能先玩会儿陀螺。”
宁志军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少废话,快去。”
“等房子盖好了,你想玩多久都行。”
宁志安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张根妹走了。
宁志军转过身,带着六个庄稼汉往河边走。
脚步踩在泥地里咕唧响,雨还在下,可比昨晚小了些。
他们走到河滩上,河水哗啦啦流着,水面涨了不少。
河滩边上堆着黄色的细沙,被雨水冲得湿漉漉的。
宁志军停下脚步,手指着那片沙地。
“伯伯们,今天咱们的活儿就是挖河沙。”
“待会儿下午就要开始做地基了”
“这些沙子必须提前准备好。”
六个庄稼汉愣了一下,眼睛盯着那片沙地。
络腮胡汉子挠了挠头,手里的锄头在地上戳着。
“志军啊,盖房子不是用粘土的吗?”
他的眉头皱起来,眼神里全是疑惑。
“这些河沙要来做啥?”
旁边那个黑瘦汉子也开口了。
“是啊,我们路坑大队盖房子,都是用粘土和稻草。”
“从没见过谁用河沙的。”
宁志军的嘴角勾起来,语气很平淡。
“我家不打算盖土坯房。”
“而是用砖块来砌墙,所以需要河沙来做砂浆。”
话音刚落,六个庄稼汉都呆住了。
络腮胡汉子的嘴巴张着,锄头差点掉地上。
“砖,砖瓦房?”
“你要盖砖瓦房?”
黑瘦汉子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那得多少钱啊!”
“整个路坑大队都没人盖过砖瓦房呢。”
其他几个庄稼汉也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
“志军,你哪来那么多钱买砖块啊?”
“就是啊,砖块可贵了,一块砖要好几分钱呢。”
“盖一栋房子,少说也得几万块砖吧。”
宁志军摆摆手,眼睛扫过几个人的脸。
“伯伯们放心干活就行。”
“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们。”
六个庄稼汉对视一眼,脸上还挂着震惊的表情。
可看着宁志军那副模样,心里的疑惑又压了下去。
络腮胡汉子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他弯腰抓起铁锹,往沙地那边走。
“成,听你的。”
“咱们赶紧干活吧,争取把沙子都挖出来。”
其他人也跟着动起来,锄头铁锹在沙地里翻着。
宁志军站在旁边,眼睛往河水那边瞟。
雨点砸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的脑子飞快转着,盘算着下午的进度。
……
此时此刻,开山县人民医院里。
一间病房外的窗台上,一只乌鸦落在树枝上。
它的嗓门很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病房里传来砰的一声,窗户被人推开。
刘秀平从屋里探出头,手里抓着一个红色的碘伏药瓶。
“滚!”
他的嗓门像炸雷,手臂往后一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