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志军收回思绪，轻轻抚摸着腰间乌黑油亮的枪管。
这把枪是父亲宁天全年轻时留下的，平时用来防野兽，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夏日的牛头山层峦叠嶂，绿意盎然。
山风轻拂，带来阵阵草木清香。
远处传来潺潺溪水声，偶尔还有几声鸟鸣，整个山林充满生机。
宁志军踏进山林，脚步立刻放轻。
他瞪大双眼，竖起耳朵，仔细捕捉着林子里的任何动静。 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正是野兽出来觅食的时候。
可在牛头山里转悠了差不多两公里，宁志军一无所获。
几只松鼠倒是看见了，但都太机灵，还没等他举枪就蹿上了树。
看来这里的猎物都被其他人抓光了。
宁志军停下脚步，望向更远的山峰。
那是打铁山，距离村里有三公里多，平时很少有人去那里。 山路崎岖难走，加上传说那里有老虎出没，村民们都不愿意冒险。
富贵险中求，去打铁山看看。
宁志军下定决心，朝着更深的山林走去。
翻过牛头山的主峰，眼前的景象截然不同。
打铁山的树木更加茂盛，各种藤蔓缠绕在树干上，形成一片片天然的绿色屏障。
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这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好几度，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簌簌！”
突然，左前方传来细微的响动。
宁志军立刻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只灰褐色的野兔正在离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啃食嫩草，肥硕的身体在绿草中格外显眼。
宁志军慢慢举起猎枪，瞄准那只野兔。
呼吸放缓，手臂稳如磐石。
这时，野兔停下啃草，警觉地抬起头四处张望。
“嘭！”
一声枪响在山林中回荡。
野兔应声倒地，再也没有动静。
打中了！
宁志军快步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野兔。
这只野兔足有五斤重，毛色油亮，肉质饱满。
在这个年代，野兔可是稀罕货，能卖个好价钱。
总算有收获了。
宁志军脸上露出笑容，将野兔放进背上的箩筐里。
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宁志军低头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脚下竟然长着一大片蕨菜！
原来刚刚这只兔子是在吃蕨菜呢！
这些蕨菜刚刚长成，嫩绿的茎叶卷曲着，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蕨菜炒起来鲜美无比，凉拌也是清脆爽口，在国营菜场能卖到六毛钱一斤。
第十五章
外面牛头山的蕨菜早就被村里人摘光了，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多！
宁志军没有犹豫，立马放下箩筐，开始迅速采摘。
他专门挑那些茎叶粗壮的蕨菜，那些刚出土的小苗先留着，过几天再来摘正好。
不到半个小时，箩筐就装满了蕨菜，足足有五十多斤。
此时地上还有大片蕨菜没摘，可惜箩筐装不下了。
宁志军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估摸着时间还早。
这些蕨菜拿到公社能卖不少钱。
他背起沉甸甸的箩筐，准备下山。
返回的路上，宁志军又遇到了一只野山鸡。
这次他没有犹豫，一枪就把山鸡打了下来。
今天运气真不错！
宁志军提着两只猎物，心情大好。
回到家里，宁志军把野山鸡放在厨房里。
“妈，晚上咱们炖山鸡汤喝！”
张根妹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听到儿子的话，眼中闪过惊喜。
“志军，你这是从哪弄来的山鸡？”
“山里打的。”
宁志军拍了拍猎枪，“我还要去公社一趟，把这些野菜和兔子卖了。”
他背上装满蕨菜的箩筐，手里提着那只野兔，朝华埠公社走去。
没有自行车，只能步行。
夏天天气炎热，蔬菜容易脱水变坏，必须尽快卖掉。
宁志军打算拿到公社的黑市上卖。
去那里虽然有被抓的风险，但价格比卖到国营菜场高出不少。
顺便也可以了解一下目前市场的开放程度，上面是否还在严打这样的自由市场。
华埠公社的黑市就在镇上的塔山公园里。
公园位置偏僻，四周树木茂盛，正午时分绿荫如盖，是个天然的掩护场所。
宁志军背着箩筐走进公园，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意外。
小径两旁，三三两两的村民铺着破布摆摊。
有卖鸡蛋的老太太，有提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还有几个年轻小伙子在兜售自家腌制的咸菜。
“小伙子，你那箩筐里装的啥？”
一个卖红薯的大爷好奇地问道。
“蕨菜。”
宁志军挑了个三叉路口的空地，放下箩筐。
他把从家里带来的旧床单铺在草地上，然后把一捆捆用绳子提前扎好的蕨菜整齐摆开。
翠绿的嫩叶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诱人，散发着山野的清香。
“哎呀，这是哪来的蕨菜？”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凑了过来，拿起一捆掂了掂分量。
“看着挺新鲜的。”
“是啊，这蕨菜在镇上可不好买到。”
很快，宁志军的摊位周围就围了七八个妇女。
她们议论纷纷，都对这些山野菜很感兴趣。
“小伙子，这蕨菜怎么卖？”
刚才那个妇女开口问道。
“七毛钱一捆，一捆正好一斤。”
宁志军报出价格。
他心里盘算得很清楚，蕨菜在城里人眼中算是稀罕货，味道鲜美，比普通蔬菜贵两毛钱完全合理。
“七毛？”
妇女皱了皱眉，“有点贵啊。”
“大姐，您仔细看看这菜的品相。”
宁志军拿起一捆蕨菜，“这可是今天早上刚从山里摘的，嫩得很，炒出来又香又脆。”
妇女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七张一毛的纸币。
“行，我要一捆试试。”
有了第一个买主，其他人也开始动心了。
一个老太太买了两捆，说要回家凉拌着吃。
一个年轻媳妇一口气要了三捆，说要给婆婆尝尝鲜。
“哎呀，就剩这么几捆了！”
“给我留两捆！”
到了后面，眼看蕨菜越来越少，竟然出现了哄抢的场面。 宁志军手忙脚乱地收钱找零，心里乐开了花。
不到半小时，五十多捆蕨菜就销售一空，宁志军数了数手里的钱，整整三十六块四毛。
这比宁天福一个月的工资还多。
最后，摊位上只剩下两捆蕨菜和那只野兔。
宁志军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打算收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