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志甩开贾宝凤的手，抹着眼泪站起来。
她看了宁志强一眼，转身就朝教育局大楼里跑。
“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远。
教育局门口只剩下一个男工作人员，他坐在桌子后面，低着头翻看着报名表。
排队的知青们也不敢再笑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说话。
而宁志强站在原地，双腿发软。
他的手还在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隐隐觉得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滴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夏贤丽三人从教育局里走出来。
她们手里都拿着报名表，脸上挂着笑。
“志军！”
夏贤丽跑在最前面，几步跑到宁志军跟前。
“我们都报完名了，可以走了。”
她说完这话，眼睛往宁志强那边瞟了一眼，嘴角撇了撇。
江妍和周枫颜也走了过来。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看向宁志强的目光里带着鄙夷。
刚才发生的事，她们全看在眼里。
一个连续考五年都考不上的人，还在这儿装什么文化人。
更可笑的是，被人揭穿后居然打人。
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同情。
宁志军点点头，转身朝拖拉机走去。
“走吧，回去了。”
陈金土也跟着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哎，走走走。”
宁志军心里其实很清楚，宁志强想考几次高考，那是他自己的事。
别人没资格管。
他刚才那么说，就是想恶心一下这个堂哥。
没想到这货反应这么激烈，居然连教育局的工作人员都敢打。
那这事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宁志军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心里暗爽。
活该。
就在他刚要爬上拖拉机，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就是他！”
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
“二伯，就是这个人打我！”
宁志军回过头。
刚才那位被打的女同志从教育局里跑出来，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子。
那男子身材笔挺，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眉头紧锁，眼神锐利。
宁志军一眼就认出来了。
徐明弓。
教育局副局长。
上次在华埠公社小学，就是这个徐明弓当众训斥宁天福。
周围排队的知青们也都围了上来。
大家伸长脖子，看着这边的热闹。
“我的天，这下那个宁志强完蛋了。”
“就是，打了人家教育局领导的亲戚，还想参加高考？”
“这下好了，不光考不成试，说不定还得被抓起来。”
知青们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
徐兰兰跑到宁志强面前，手指着他。
“二伯，就是他！”
她的眼睛红红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打我一巴掌，还骂我是婊子！”
徐明弓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大步走到宁志强跟前，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他。
宁志强的双腿开始发抖。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贾宝凤和宁天福站在儿子身后，两人的脸色都白得吓人。
“你就是宁志强？”
徐明弓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砸在宁志强心口上。
“是，是的……”
宁志强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你打人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宁志强的额头冒出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怎么不小心打了我侄女一巴掌的？”
徐明弓冷笑一声。
宁志强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宁天福见情况不对，赶紧冲上前。
“徐局长！徐局长！”
他弯着腰，脸上堆满笑。
“这真是个误会！”
宁天福的手在裤腿上擦了擦，伸出去想握徐明弓的手。
徐明弓往后退了一步，没让他碰到。
“我儿子就是一时冲动，真的不是故意的！”
宁天福的声音都变了调。
“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了。”
徐明弓冷哼一声。
“宁天福，你真是屡教不改。”
他的眼睛盯着宁天福。
“上次在华埠公社小学，你欺负农民工的事，我饶了你一次。”
宁天福的身体僵住了。
“这次又放任你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真是无法无天！”
徐明弓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教育工作者？”
这话一出，周围的知青们全都看向宁天福。
宁天福的脸涨得通红，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
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贾宝凤站在旁边，整个人都傻了。
她的手攥着手帕，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不行。
绝对不行。
志强是她唯一的儿子。
要是这次的事影响了高考，那这些年的钱都白花了。
贾宝凤突然冲到徐明弓面前。
扑通一声。
她跪在地上。
“徐局长！求求您了！”
贾宝凤的额头砰砰砰地磕在地上。
“求您高抬贵手，别让我儿子没法参加高考！”
她的声音都哭出来了。
“我儿子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太激动了！”
贾宝凤一边磕头，一边哭。
“他备考这么多年，花了家里多少钱，要是不能参加高考，我们全家就完了！”
徐明弓看着跪在地上的贾宝凤,眉头拧得死紧。
这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额头都磕出血印子了。
他扫了一眼周围围观的知青,缓缓开口。
“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你们全包。”
徐明弓的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贾宝凤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惊喜。
“包!我们包!”
她的声音都破了音。
“多少钱都包!”
徐明弓的目光转向宁天福。
宁天福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宁天福。”
徐明弓叫了他的名字。
“你家家风不正,教育方式有问题。”
宁天福的身体僵住了。
“从今天起,你不用当老师了。”
徐明弓顿了顿。
“去学校干后勤吧。”
这话一出,宁天福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
可这绝望转瞬即逝。
宁天福猛地抬起头,脸上堆满了笑。
“谢谢徐局长!谢谢!”
他弯着腰,连连点头。
“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儿子,再也不让他胡来了!”
宁天福的声音都在颤抖。
“您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们一般见识,我们全家感激不尽!”
他说着,还对着徐明弓鞠了好几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