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天门的刹那，并非简单的空间转换，而是一种生命层次的剧烈跃迁所带来的极致撕扯感。周遭是光怪陆离、色彩扭曲的通道，磅礴到难以想象的天地灵气混杂着各种未曾接触过的奇异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凌风体内，冲刷、改造着他的肉身与神魂。
若非他早已融合混沌本源，肉身与灵魂都经历过混沌之力的千锤百炼，根基稳固得超乎想象，恐怕在这飞升通道中，便会被这狂暴的能量洪流撕成碎片。即便如此，他也感觉如同被投入了熔炉，每一个细胞都在哀鸣与新生中循环。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岁月。
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传来，将他猛地“推”出了通道。
噗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响起。
凌风只觉周身一凉，已然浸泡在了一片温暖、粘稠、散发着浓郁乳白色光晕的液体之中。这液体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生机与纯净能量，正透过他周身的毛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修复着穿越通道带来的细微损伤，并进一步淬炼着他的肉身，使之更加契合这片新天地的法则。
“这就是……飞升池？”凌风瞬间明悟。根据混沌天帝残魂留下的零碎信息，飞升池是下界修士抵达九天神域的第一站，亦是洗礼与初步适应之地。池水乃是由精纯的先天能量凝聚而成，对飞升者好处极大。
他收敛心神，准备全力吸收池水能量，巩固自身。
然而，就在他运转《混沌天帝诀》，引导池水能量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识海中的混沌本源，仿佛嗅到了绝佳补品的美食家，微微震颤了一下。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却霸道无比的吞噬之力，以凌风为中心，轰然爆发！
哗啦啦——！
原本平静的乳白色池水，骤然以凌风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池水中那精纯的能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其效率远超寻常飞升者十倍、百倍不止！
更惊人的是，这吞噬之力仿佛触及了飞升池的某种核心，整个池水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乳白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嗯？”
“怎么回事？”
“飞升池的能量在急剧消耗！”
几声惊疑不定的低呼，从池畔传来。
凌风此刻才注意到，这飞升池并非只有他一人。池子不算太大，约莫百丈见方，除了他之外，池中还有另外三四道身影，同样浸泡在池水中，正在进行飞升洗礼。只是他们吸收能量的速度，与凌风引发的动静相比，简直如同溪流之于汪洋！
池畔，站着两名身着制式银色铠甲、手持长戟的守卫。他们气息雄浑，赫然都达到了神海境巅峰的层次，此刻正一脸震惊和错愕地看着池中异象，以及那个引发异象的源头——凌风。
其中一名面容略显刻薄的守卫，眉头紧锁，厉声喝道：“那小子！你搞什么鬼？停下！快停下你吸收能量的法门！”
凌风眉头微皱，但并未立刻停止。这飞升池能量对他巩固根基、适应此界法则大有裨益，尤其是混沌本源似乎对此能量颇为“满意”，自行运转吞噬，并非他刻意为之。他一边减缓吸收速度，一边沉声回应：“在下初临贵地，功法自行运转，并非有意扰乱。”
“自行运转？”另一名守卫嗤笑一声，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哪个犄角旮旯下界来的土包子，功法如此不知节制？看你引发的动静，莫不是修炼了什么魔功，欲要损毁飞升池不成？速速滚上来接受检查！”
言语之间，充满了对上界身份的优越感以及对下界飞升者的歧视。
池中另外几名飞升者，也纷纷睁开眼，看向凌风的目光中带着惊惧、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他们飞升至此，哪个不是在自己原世界称尊道祖的天骄？但到了这九天神域，却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对守卫卑躬屈膝。此刻见有人“闯祸”，自然乐得看热闹。
凌风眼神微冷。他初来乍到，本不欲多生事端，但对方言语刻薄，态度倨傲，显然并非善与之辈。
他缓缓从池水中站起。池水仅及腰深，乳白色的能量依旧丝丝缕缕地向他汇聚，但速度已在他控制下恢复正常。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两名守卫，淡淡道：“飞升池乃天地所生，供飞升者洗礼之用。我既已飞升，在此吸收能量，何罪之有？至于功法，乃我自身隐秘，似乎无需向二位报备。”
他的镇定与不卑不亢，让那两名守卫微微一愣。往常那些下界飞升者，哪个见到他们不是战战兢兢，唯命是从？这小子，似乎有些不同。
那面容刻薄的守卫脸色一沉，手中长戟顿地，发出沉闷声响，神海境巅峰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压向凌风：“放肆！此乃东玄域飞升殿管辖之地！我等乃飞升殿守卫，有权检查任何可疑飞升者！你如此抗拒，莫非心里有鬼？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我等将你拿下，废去修为，打入矿脉为奴！”
强大的威压如同山岳般降临，池中另外几名飞升者脸色一白，下意识地蜷缩身体，远离凌风。
然而，凌风身处威压中心，却如同清风拂面，身形纹丝不动。他甚至连元力都未曾运转，仅凭混沌本源重塑后的强横肉身与坚韧神魂，便轻易抗住了这股压力。
他甚至还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仅凭臆测，便要拿人废功？这便是九天神域的待客之道？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你！”刻薄守卫勃然大怒，他没想到一个刚飞升的下界蝼蚁，竟敢如此顶撞他！就在他准备动手强行拿下凌风之时。
“住手。”
一个略显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一名身着朴素灰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池畔。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同星空，气息内敛，让人看不出深浅。但两名银甲守卫见到此人，立刻收敛了所有气焰，恭敬地躬身行礼：“参见墨长老！”
被称为墨长老的老者，目光并未看那两名守卫，而是落在了凌风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尤其是在凌风那看似平静，却隐隐与周遭天地法则产生微妙共鸣的身体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飞升池能量异动，老夫已感知。”墨长老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小友功法特殊，引动池水共鸣，虽非有意，却也确实消耗远超寻常。按飞升殿规矩，需补足损耗，或……以工代偿。”
凌风心中一动，拱手道：“晚辈初来乍到，不知规矩，还请长老明示。这损耗，该如何补足？以工代偿，又是何意？”
墨长老淡淡道：“补足损耗，需缴纳等价神晶，或相应天材地宝。以工代偿，则是为飞升殿服役，直至抵消损耗为止。看你刚飞升，身无长物，想必是选择后者了。”
那刻薄守卫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看向凌风的目光充满了不怀好意。为飞升殿服役，那可是苦差事，多是发配去开采元晶矿脉，或者饲养凶兽，九死一生。
凌风眉头微蹙。神晶他自然没有，天材地宝虽有，但初来乍到就暴露身家，绝非明智之举。为飞升殿服役？他时间宝贵，岂能浪费于此？
他略一沉吟，抬头看向墨长老，目光坦然：“长老明鉴，晚辈确实身无长物。不过，晚辈对自身实力尚有几分自信，不知飞升殿可有其他方式，可快速偿清损耗？例如……接受任务，或以战代偿？”
“以战代偿？”墨长老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对凌风的提议颇感兴趣，“你可知，飞升殿发布的任务，至少也需要真神境修为方能接取。而你，虽根基扎实，气息奇特，但修为……似乎尚未完全转化，仍在神海境范畴吧？”
九天神域，下界所谓的“大帝”在此不过是起点。境界划分为真神、天神、神将、神君、神王、神皇、神帝。飞升者需将下界元力转化为更高层次的神力，方能真正踏入真神境。
凌风能感觉到，此界天地法则完善，结构稳固，空间壁垒坚韧远超青岚界。他体内的混沌元力虽品质极高，但确实还未开始向此界的神力体系转化，修为境界按此界标准，确实仍算神海境。
但他自信，凭借混沌本源、戮天剑心以及诸多底牌，其真实战力，绝不弱于寻常真神！
“修为并非衡量实力的唯一标准。”凌风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强大的自信，“晚辈愿接受考核，若实力不济，甘愿受罚。若侥幸通过，还请长老给予一个机会。”
墨长老深深地看了凌风一眼，半晌，缓缓点头：“好。既然你有此自信，老夫便给你一个机会。三日后，飞升殿外，‘血斗台’开启。你若能在同阶守卫手中撑过一炷香，便算你通过。不仅损耗一笔勾销，老夫还可特许你提前接取飞升殿任务。”
“墨长老，这……”那刻薄守卫还想说什么，却被墨长老一个眼神制止。
“多谢长老！”凌风拱手。血斗台？同阶守卫？正好，他也需要一块磨刀石，来试试这九天神域的“同阶”，究竟有多少斤两！
墨长老不再多言，身形缓缓消散在原地。
那刻薄守卫狠狠地瞪了凌风一眼，撂下狠话：“小子，血斗台上，希望你还能如此嘴硬！”
凌风并未理会，重新盘膝坐于池中，一边继续吸收所剩不多的池水能量，完成最后的洗礼与适应，一边内视己身，开始推演如何将混沌元力，向着更适应此界法则的方向转化。
飞升池畔，风波暂息。
但凌风知道，这仅仅是他在九天神域，波澜壮阔征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开端。
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