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深处的巨响还没散尽，林嫚砚扶着陈怀夏往出口挪。他的胳膊被黑黏液蚀得发黑，小腿上的伤口也在渗血，每走一步都疼得直咧嘴，却还是把鹰眼石往她怀里塞：“拿着这石头，比啥都管用。”
洞顶的水滴砸在他背上，混着冷汗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别说话省点力气。”林嫚砚用布条把他的胳膊捆紧，防止黑黏液继续扩散，“张婶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出去就能上药了。”
怀里的两个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槐安小手抓着她的衣襟，槐生则盯着陈怀夏发黑的手背，小嘴“咿呀”着，像是在担心。
离出口还有丈许远时，一股腥甜味扑面而来，比溶洞里的黑黏液更浓。
林嫚砚心里咯噔一下，举起松明往前照——洞口被数十条青鳞水蛇堵住了，每条都有手腕粗，鳞片在火光中泛着青光，眼睛是幽幽的绿色，正吐着分叉的信子，蛇身盘成圈，把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是河妖操控的蛇群！”陈怀夏突然来了精神，从行囊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王大叔给的雄黄粉，“这玩意儿怕雄黄，我撒过去你带着娃赶紧冲！”
他刚想把布包扔出去，蛇群突然骚动起来，为首的大蛇猛地抬起头，发出“嘶嘶”的警告声，蛇群瞬间张开嘴，露出尖利的毒牙。
林嫚砚握紧桃木剑，往陈怀夏手里塞了把艾蒿粉：“一起冲！你先走我断后！”
她话音刚落，陈怀夏已经抓起雄黄粉往蛇群撒去，黄粉在空中散开，蛇群顿时像被烫到般往后缩，发出“滋滋”的响声，鳞片上冒出白烟。
“快！”他拽着林嫚砚往出口冲，自己则举着松明殿后。
就在快要冲出洞口时，那条为首的青鳞大蛇突然从侧面窜出，绕过雄黄粉的范围，直奔林嫚砚而来。
陈怀夏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推开，自己却没躲开，大蛇的毒牙狠狠咬在他的小腿上，留下两个血洞，黑色的毒液瞬间顺着伤口往上爬，小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发紫。
“怀夏！”林嫚砚回身一剑劈在蛇头上，蛇身剧烈扭动，缠在她的腿上，冰凉的鳞片擦过皮肤，吓得她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用尽全力挥剑砍去，蛇身被劈成两段，墨绿色的蛇血溅了她一身，腥臭味直冲鼻腔。
陈怀夏已经疼得站不住了，靠在洞壁上大口喘气，小腿的肿胀已经蔓延到膝盖，嘴唇也开始发紫。
“别管我……你快走……”他从怀里摸出个用油纸包着的火药桶，这是勘探队留下的，本想用来炸石头，“把这玩意儿扔过去，能炸出条路……”
林嫚砚哪肯走，她背起陈怀夏，一手抱着小家伙们，一手举着桃木剑：“我背你出去！姥姥的医书里有解蛇毒的方子，出去就有救！”
她刚迈出一步，蛇群又围了上来，这次它们学精了，远远地吐着信子，不靠近雄黄粉的范围，却把出口堵得更死，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烁烁，像是鬼火。
“这样不是办法……”陈怀夏的意识开始模糊，说话都有些含混，“蛇毒扩散得快……再不走都得困在这儿……”他抓着林嫚砚的手，手心烫得吓人，“嫚砚听我说，若我出事，你带着娃去找我哥……林砚在勘探队，他能护着你们……”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进林嫚砚心里。
三年前陈怀夏失踪时，也是这样突然消失，留她一个人抱着刚出生的小家伙们在山里打转，那种被抛弃的恐慌瞬间涌了上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别胡说！你答应过要一起照顾弟弟们的！”她抹了把眼泪，往蛇群扔了把艾蒿粉，趁着蛇群后退的空档，背起陈怀夏往前冲。
陈怀夏把脸贴在她背上，能闻到她头发上的皂角香，意识渐渐清醒了些：“火药桶……点燃扔过去……”
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塞到林嫚砚手里，“引线短，扔远些……”林嫚砚腾出一只手接过火折子，哆嗦着点燃引线，看着火星“滋滋”往上爬，赶紧把火药桶往蛇群最密集的地方扔去。
“轰隆”一声巨响，火药桶在蛇群中炸开，碎石和蛇的残肢飞溅，腥臭味混着硝烟味弥漫开来。蛇群被炸得七零八落，终于露出条通路。
林嫚砚趁机背着陈怀夏冲出溶洞，刚跑到点将台，就见张婶带着几个村民拿着锄头赶来，看到他们赶紧迎上来：“可算出来了！这山上的蛇跟疯了似的往这边涌！”
“快找还魂草和艾蒿！他中了蛇毒！”林嫚砚把陈怀夏放在草地上，撕开他的裤腿，伤口已经发黑流脓，周围的皮肤硬得像石头。
张婶赶紧从药篓里掏出还魂草，嚼烂了往伤口上敷，又让村民去取艾蒿汁。槐安和槐生趴在陈怀夏胸口，小手拍着他的脸，像是在叫他醒醒。
陈怀夏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仿佛又回到三年前在珠尔山失踪的日子，到处都是青鳞水蛇，咬得他浑身是伤。
他死死抓着林嫚砚的手，像是怕她跑掉：“嫚砚别离开我……那次我不是故意失踪的……被蛇群拖进洞里……差点爬不出来……”
林嫚砚的心像被揪着疼，眼泪滴在他手背上：“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挺住，咱们这就回古城找解药。”
她往山下看了看，炸散的蛇群又聚集起来，正往点将台爬，绿色的眼睛在草丛中闪闪烁烁，像是无数颗邪恶的星子。
“这蛇毒跟城隍庙井里的毒水一个味儿。”张婶一边给陈怀夏敷药，一边皱着眉头，“定是河妖搞的鬼，这蛇喝了毒水，毒性才这么烈。”
她往蛇群撒了把雄黄粉，蛇群果然不敢靠近，却也不退走，就在点将台周围盘旋，像是在等他们下山。
林嫚砚突然想起古籍残页上的话：“鹰眼石引玉光，可破万邪结界”。
她赶紧从怀里掏出鹰眼石，石眼处的蓝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往蛇群照去。蛇群像是被蓝光刺痛，纷纷往后退，眼睛里的绿光渐渐黯淡下去，鳞片上的青光也淡了不少。
“这石头真管用！”张婶惊喜地喊道，“快拿着石头开路，咱们往双龙泉走，那里有活水，蛇不敢靠近！”
林嫚砚点点头，让村民轮流背着陈怀夏，自己则举着鹰眼石在前面开路。蓝光所过之处，蛇群纷纷避让，露出条通往山下的路。
走到半山腰时，陈怀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些黑红色的血沫子。
林嫚砚赶紧让村民停下，给他喂了些艾蒿汁，他才稍微缓过来些，抓着她的手虚弱地说：“青鳞水蛇……是河妖的眼线……毒水是河妖和蛇母勾结弄的……得找到河妖的老巢……”
林嫚砚心里一紧，想起护城河里泛着的绿沫子，还有双龙溪里偶尔出现的青鳞水蛇：“河妖的老巢定在护城河边的水眼处，姥姥说过那里连通着拉林河。”
她往山下的石头城子古城望去，护城河边隐约有黑影在游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搅动，水面上的绿沫子越来越多了。
陈怀夏突然指着鹰眼石，石眼处的蓝光变得忽明忽暗，像是在闪烁求救信号：“石头在警示……前面有邪物……”
林嫚砚往前照去，山路拐弯处的草丛里，隐约有个巨大的黑影在蠕动，鳞片在阳光下泛着青光，比刚才的青鳞水蛇大了十倍不止，头上竟长着两只角，像是传说中的河妖！
黑影慢慢转过身，露出张人脸，眼睛是绿色的，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把鹰眼石和血玉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它的身体渐渐从草丛里钻出来，原来是条巨大的青鳞水蛇，人身蛇尾，手里还缠着条青黑色的锁链，锁链上挂着块血玉，正是之前在圆通观见过的那半块！
林嫚砚把鹰眼石往身后藏，握紧了桃木剑：“那是我娘的血玉！你把它藏哪儿了？”河妖发出咯咯的笑声，锁链上的血玉突然发出红光，与林嫚砚怀里的血玉遥相呼应，“林婉？她早就成了蛇母的养料，这血玉自然归我了……”
怀里的血玉突然发烫，红纹暴涨，与鹰眼石的蓝光交织在一起，形成道光柱射向河妖。河妖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体在光柱中剧烈扭动，锁链上的血玉突然裂开，里面渗出些暗红色的液体，像是林婉的血。
陈怀夏躺在村民背上，突然睁开眼睛，指着河妖的七寸处：“那里……有块逆鳞……是它的弱点……”
林嫚砚握紧桃木剑，趁着河妖被光柱困住的空档，往它的七寸处冲去。河妖发现了她的意图，尾巴猛地扫过来，她赶紧侧身躲开，尾巴扫在旁边的石头上，石头瞬间碎成粉末。
她趁机挥剑刺向逆鳞，桃木剑没入鳞片的瞬间，河妖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渐渐化作黑烟消散，只留下锁链上的半块血玉，落在地上与林嫚砚怀里的血玉合二为一，发出耀眼的红光。
红光中，林嫚砚仿佛看到娘林婉的身影，正对着她微笑，然后渐渐消散在光芒里。她捡起合二为一的血玉，玉身温热，红纹里隐约能看到“平安”两个字。
陈怀夏在村民背上轻轻咳嗽了两声，脸色稍微好了些，抓着她的手露出笑容：“咱们……赢了吗？”
林嫚砚蹲在他身边，把血玉放在他手心里：“赢了，咱们回家。”
她抬头往山下看，蛇群已经散去，山路畅通无阻，只是护城河边的绿沫子越来越多，水面上隐约有巨大的黑影在游动，比刚才的河妖还要庞大。
血玉在她手心里突然发烫，红纹指向慈云寺的方向，那里的黑烟正往天上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