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的油灯彻夜未熄，将赵老三脖颈上的蛇头烙印照得如同活物。林嫚砚蹲在尸体旁，手指轻轻拂过那诡异的印记，冰凉的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
陈怀夏站在她身后，将一件厚实的棉袄披在她肩上，棉袄上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天快亮了，让弟兄们把人抬去后山埋了吧。”陈怀夏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
他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暗红色的血迹在棉袄上晕开一小片，“老郎中说这烙印邪性得很，得用桃木钉镇着下葬，不然容易出乱子。”
林嫚砚点点头，站起身时一阵头晕目眩，陈怀夏赶紧伸手扶住她。
她看着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心里空落落的：“就这么埋了？连口棺材都没有？”她想起赵老三平时总爱给槐安和槐生编草蚂蚱，心里一阵发酸。
“特殊时候，只能委屈弟兄了。”李团长红着眼睛走进来，手里拿着块白布，“我让人找了块好木料，做个简易的棺材，总不能让他光着身子入土。”
他将白布盖在赵老三身上，盖住那狰狞的蛇头烙印，“柱子的胳膊被咬伤了，老郎中正在给他处理，也不知道会不会……”
话没说完就被林嫚砚打断：“不会的。”她摸了摸胸前的血玉，玉佩的温度比昨晚高了些，“柱子只是被咬伤，没沾到毒液，老郎中能治好他。”
她看向陈怀夏，眼神坚定，“咱们得尽快去珠尔山找归墟之心，不然下次再有人中毒，就真的没救了。”
陈怀夏刚要说话，老郎中背着药箱匆匆进来，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不好了！柱子的伤口开始发黑了！”
他将药箱往桌上一放，拿出银针和拔毒膏，“明明没沾到毒液，咋会这样？”他急得满头大汗，连胡子都在发抖。
众人赶紧跟着老郎中来到偏殿，只见柱子躺在草铺上，左臂被咬伤的地方已经发黑，周围的皮肤泛着青紫色，和赵老三最初的症状一模一样。
柱子牙关紧咬，浑身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看就要不行了。
“这咋可能？”李团长惊得后退一步，“老三明明没变成蛇之前就死了，咋还能传毒？”
他看着柱子痛苦的样子，眼圈红了，“老郎中，想想办法啊！柱子可是家里的独苗！”
老郎中拿出小刀在柱子的伤口周围划了几个口子，黑紫色的血液涌出来，落在地上很快凝结成块：“这毒邪门得很，像是能顺着空气传播！”他一边往伤口上敷拔毒膏，一边对陈怀夏说，“你昨天带回来的归墟草还有没有？快拿来！”
陈怀夏赶紧从背篓里掏出油纸包，里面还剩些归墟草：“都在这儿了，您看够不够？”
他看着柱子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里一阵自责，要是昨天能早点发现蛇群后面的黑影，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老郎中将归墟草捣成糊状敷在柱子的伤口上，又撬开他的嘴灌了些草汁。然而这次，归墟草却没起到任何作用，柱子的抽搐越来越厉害，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眼看就要不行了。
老郎中急得直跺脚：“没用！这草汁的效力不够！得用归墟之心才行！”
“归墟之心？那不是传说中的宝贝吗？”李团长一脸茫然，“您老有那东西？”
老郎中犹豫了一下，从药箱最底层掏出个小木盒，盒子上着锁，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从钥匙串上找出把小铜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铺着红色的绒布，放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根茎，通体碧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就是归墟之心？”林嫚砚凑近查看，只见那根茎上布满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植物的年轮，在油灯下泛着微光，“看着跟普通的草药没啥区别啊。”
“你别小看它。”老郎中小心翼翼地拿起归墟之心，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这是归墟草的精华根茎，十年才长这么大一点。当年我师父在珠尔山采药时偶然发现的，说能解百毒，我一直舍不得用，没想到今天……”
陈怀夏看着归墟之心，突然想起残页上的记载：“老郎中，这归墟之心是不是能增强玉力？”他指了指林嫚砚胸前的血玉，“昨天我和嫚砚用两块玉佩救老三时，光芒能暂时压制毒素。”
老郎中眼睛一亮：“对啊！归墟草能聚气，归墟之心更是能引气入体！”他将归墟之心递给林嫚砚，“你试试用血玉的力量催动它，说不定能救柱子！”
林嫚砚接过归墟之心，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她将血玉掏出来，让玉佩和归墟之心轻轻接触。
奇迹就在这时发生了——血玉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归墟之心则散发出柔和的绿光，两种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柱子笼罩其中。
光罩里，柱子的抽搐渐渐平息下来，伤口处的黑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底下鲜红的皮肤。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原本紧咬的牙关慢慢松开，发出均匀的鼾声。
“管用了！真管用了！”李团长激动得直拍手，眼睛里闪着泪光，“老郎中，您真是活菩萨！”
他看着光罩里的红光和绿光，啧啧称奇，“这玉和草还真是天生一对！”
老郎中捋着胡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说归墟之心能解百毒，果然没说错。”
他看着光罩里的两种光芒，若有所思，“不过这归墟之心的效力也快耗尽了，你们看，它的颜色越来越浅了。”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见归墟之心的碧绿色越来越淡，体积也在慢慢缩小，像是在被光罩吸收。
林嫚砚赶紧将血玉和归墟之心分开，光罩瞬间消失，归墟之心已经变成了灰白色，失去了所有光泽，像块普通的石头。
“这就没了？”陈怀夏拿起灰白色的根茎，轻轻一捏就碎成了粉末，“这么珍贵的东西，就用这么一会儿？”
他看着柱子已经恢复正常的伤口，心里有些后怕，要是刚才慢一步，柱子就真的没救了。
老郎中叹了口气：“归墟之心十年才长成，效力自然有限。”
他将粉末收好，小心翼翼地放回小木盒，“这玩意儿稀有得很，珠尔山可能还有生长，但都长在悬崖峭壁上，很难采摘。”
他看着林嫚砚和陈怀夏，“你们要是真想去珠尔山找归墟之心，可得做好准备。”
林嫚砚将血玉收好，玉佩的温度比刚才高了些，像是吸收了归墟之心的能量：“我们必须去。”
她看着仍在熟睡的柱子，眼神坚定，“蛇王的毒能空气传播，说明还有更多的邪祟在盯着我们，没有归墟之心，下次再有人中毒就真的没救了。”
陈怀夏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昨天找到的青玉佩：“老郎中，您看这青玉和归墟之心有没有关系？”
他将玉佩递给老郎中，“昨天我在溶洞下面的斜坡上捡到的，和嫚砚的血玉很像。”
老郎中接过青玉仔细查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渐渐皱起：“这玉上有归墟草的味道，应该是长期和归墟草放在一起。”
他将玉佩还给陈怀夏，眼神变得凝重，“而且这玉的质地和血玉一模一样，像是一块璞玉切开的两半，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林嫚砚追问，心里有种预感，这青玉和血玉的关系不一般。
老郎中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传说珠尔山有对阴阳玉，能打开金兀术的藏宝洞，里面藏着无数珍宝，还有长生不老的秘方。”
他看着林嫚砚和陈怀夏，“你们这两块玉佩，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阴阳玉。”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呆了。李团长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藏宝洞？长生不老？老郎中，您说的是真的？”
他搓着手，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芒，“要是能找到藏宝洞，咱们石头城子古城就不用怕任何邪祟了！”
林嫚砚却没那么兴奋，她看着手中的血玉和陈怀夏手里的青玉，心里隐隐不安：“老郎中，这阴阳玉和归墟之心有什么关系？”她想起残页上“归墟现，阴阳离”的血字，心里一阵发寒。
老郎中摇摇头：“不清楚。”他收拾好药箱，“我也是听师父说的，具体的情况他没细说。不过你们要是能找到更多的归墟之心，或许能解开这些谜团。”
他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空，“天不早了，我得去看看老马醒了没有，你们商量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老郎中走后，城隍庙陷入一片沉默。李团长还在兴奋地搓着手，嘴里念叨着藏宝洞和长生不老，而林嫚砚和陈怀夏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你觉得老郎中的话可信吗？”林嫚砚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血玉。玉佩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陈怀夏摇摇头：“不好说。”他将青玉收好，“不过归墟之心能解毒是真的，珠尔山有归墟草生长也是真的，不管有没有藏宝洞，我们都得去珠尔山一趟。”他看着林嫚砚，眼神温柔，“只是珠尔山地势险要，还有金兀术的点将台，传说那里闹鬼，咱们得小心点。”
林嫚砚点点头，刚要说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王大娘的惊呼声：“槐安！槐生！你们咋了？”
两人赶紧冲出偏殿，只见王大娘抱着槐安和槐生，两个小家伙脸色苍白，浑身抽搐，和柱子刚才的症状一模一样！
“这咋可能？”林嫚砚惊得浑身发抖，冲过去抱住槐安，“他们一直待在城隍庙，没接触过蛇毒啊！”她摸了摸槐安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头发紧，“老郎中！老郎中呢？快叫老郎中！”
陈怀夏也急了，赶紧将槐生抱过来，只见小家伙的脖子上竟然也出现了淡淡的蛇头烙印，虽然不明显，但和赵老三、柱子的印记一模一样！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这毒不是空气传播，是通过那个蛇头烙印传播的！”
李团长也慌了神，赶紧往外跑：“我去叫老郎中！你们看好孩子！”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城隍庙里只剩下林嫚砚和陈怀夏焦急的呼喊声，以及两个小家伙痛苦的啜泣声。
林嫚砚将血玉掏出来，紧紧贴在槐安的额头，玉佩的红光透过皮肤渗进去，小家伙的抽搐渐渐平息下来，但脸色依然苍白。
她抬头看向陈怀夏，只见他也在用青玉给槐生降温，青玉散发着淡淡的绿光，效果却不如血玉明显。
“没用！这玉的力量不够！”林嫚砚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归墟之心已经用完了，这可咋办啊？”
她看着两个小家伙微弱的呼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都怪我，要是我早点想到蛇毒能通过烙印传播，就不会……”
陈怀夏将她搂进怀里，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怪你。”
他的声音带着坚定，“咱们现在就去珠尔山，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归墟之心！”
他看着怀里渐渐昏睡过去的槐生，又看看林嫚砚怀里的槐安，眼神变得格外决绝，“再晚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老郎中匆匆赶来，看到两个孩子的症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这是河妖的诅咒！被蛇头烙印盯上的人，都会被慢慢同化！”
他从药箱里掏出最后一点归墟草，“快！把这个敷在他们的额头上，能暂时压制诅咒！”
林嫚砚和陈怀夏赶紧照做，将归墟草糊敷在槐安和槐生的额头上。小家伙们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但脖子上的蛇头烙印却越来越清晰，像是要从皮肤里钻出来一样。
老郎中看着那诡异的烙印，摇了摇头：“没用的，归墟草只能暂时压制，解不了诅咒。”
他看着林嫚砚和陈怀夏，“你们必须在三天之内找到归墟之心，不然这两个孩子就会变成……”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林嫚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紧紧抱着槐安，手指颤抖地抚摸着他脖子上的蛇头烙印：“三天……只有三天……”她看向陈怀夏，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珠尔山，一刻也不能耽误。”
陈怀夏点点头，将槐生交给王大娘：“大娘，孩子们就拜托您了。”
他从背篓里掏出步枪和火药桶，“李团长，麻烦您派几个弟兄跟我们一起去，珠尔山地势险要，多个人手多份保障。”
李团长毫不犹豫地答应：“我亲自带队！”他转身对外面喊道，“弟兄们！带上家伙事儿，跟我去珠尔山！”
外面，立刻传来一阵响应声，民团队员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嫚砚将血玉和青玉紧紧握在手里，两种玉佩的温度都异常滚烫，像是在催促着他们尽快出发。
她看着怀里熟睡的槐安，又看看陈怀夏坚定的眼神，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归墟之心，解除诅咒，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一行人很快准备就绪，背着行囊，带着武器，浩浩荡荡地往珠尔山出发。
清晨的阳光洒在石头城子古城的城墙上，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格外修长。林嫚砚回头看了眼城隍庙的方向，仿佛能看到王大娘抱着槐安和槐生站在门口眺望，心里一阵酸楚。
陈怀夏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指着远处的珠尔山，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归墟之心就在那座山上，我们一定能找到它。”
林嫚砚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血玉和青玉。
玉佩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在指引着方向。她不知道珠尔山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归墟现，阴阳离”的预言是否会成真，但她知道，为了槐安和槐生，为了身边的陈怀夏，她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队伍渐渐远去，消失在通往珠尔山的小路上。
城隍庙门口，王大娘抱着两个孩子，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她低头看向槐安和槐生的脖子，那蛇头烙印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晰，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有生命般在缓缓蠕动。
而在珠尔山深处，金兀术的点将台上，一个黑影正站在悬崖边，手里拄着根蛇头拐杖，冷冷地注视着石头城子古城的方向。
拐杖上的蛇头眼睛突然亮起红光，像是在回应着什么。一场围绕归墟之心和阴阳玉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