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的“升职加薪”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皇帝前脚刚走，后脚御前的人就抬着顶青绸小轿候在了冷宫门口。管事嬷嬷恨不得亲自把苏婉抱上轿子，往她怀里塞了个沉甸甸的小包袱——里面是原主那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和一点点私房钱。
“苏掌膳，您瞧瞧还有什么要收拾的？”李德全的大徒弟，太监小顺子赔着笑脸，语气恭敬得不像话。
苏婉环顾这间漏风的破屋子，除了角落里那坛还没开封的佛跳墙，实在没什么值得带走的。她指了指那坛子：“把这个带上。”
小顺子立刻指挥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将坛子搬起。
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苏婉才有空查看那个所谓的“新手大礼包”。
【叮！新手大礼包开启：获得“神之舌”体验卡（24小时）x1，“厨艺基本功永久强化”x1，“食材鉴别术”x1。系统储物格（1立方米）已解锁。】
光芒一闪，苏婉感觉自己的手指似乎更灵活了些，对食材和火候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她试着回想一道复杂的宫廷点心做法，发现原本需要反复练习的揉面、调馅技巧，此刻竟如同与生俱来般清晰。
这挂开得……真香！
轿子停下，帘子被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派恢宏的殿宇，朱红大门上方悬着黑底金字的匾额——“御膳房”。
与冷宫那个烟熏火燎的小破灶间相比，这里简直是 culinary heaven（美食天堂）。整齐的灶台锃光瓦亮，各式厨具一应俱全，穿着统一服色的厨役、帮厨穿梭其间，却安静得只听见切菜声和汤汁沸腾的咕嘟声。
然而，这寂静在她踏入大门的那一刻，被打破了。
所有的目光，或明或暗，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好奇、审视、不屑、嫉妒……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浑身不自在。
一个穿着深蓝色管事太监服色、面白微胖的中年人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容：“这位便是苏掌膳吧？咱家姓周，忝为御膳房副总管。您的值所已经安排好了，请随咱家来。”
周公公语气客气，眼神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打量，尤其在看到她怀里那个寒酸的小包袱时，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他领着苏婉穿过忙碌的主厨房，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厢房前。“苏掌膳日后便在此处当值。陛下吩咐了，您的膳食，可单独在此小灶制作。”他推开门，里面陈设简单，但干净整洁，有个小型的灶台，“需要什么食材，列个单子，自会有人送来。”
这待遇，看似特殊照顾，实则是隔离。不让她接触御膳房的核心区域和流程。
苏婉不动声色：“有劳周公公。”
“苏掌膳客气了。”周公公皮笑肉不笑，“只是御膳房有御膳房的规矩，各位掌膳、厨役各司其职，还望苏掌膳……谨守本分。”他特意在“本分”二字上加了重音。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冷哼。
苏婉转头，看到一个穿着高级厨役服色、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正抱臂倚在门框上，眼神倨傲地上下扫视她。
“我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就是个黄毛丫头。”他嗓门洪亮，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冷宫那种地方出来的，做的菜能干净吗？别吃坏了陛下的龙体！”
周公公假意呵斥：“张大力！休得胡言！苏掌膳是陛下钦点的人！”
张大力，御膳房头号掌勺，据说祖上三代都是御厨，在御膳房势力盘根错节。他显然没把苏婉这个空降兵放在眼里。
苏婉笑了，语气温和，眼神却清亮：“这位师傅说的是。不过陛下金口玉言，觉得奴婢做的菜尚可入口。或许……是陛下吃惯了山珍海味，想换点‘干净’的野趣尝尝？”
她四两拨千斤，直接把皇帝搬出来，暗讽张大力做的菜是吃腻了的“不干净的山珍海味”。
张大力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周公公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日后都是同僚，当以和为贵。苏掌膳一路辛苦，先歇着吧。晚膳陛下点名要你那道酸菜鱼，所需食材，尽快列单子来。”说完，便拉着面色不悦的张大力走了。
苏婉走进属于自己的小厨房，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那些探究的视线。她靠在门上，轻轻吐了口气。
御膳房这潭水，果然深不见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打开系统界面，看着那1%的能量进度条，和“神之舌”体验卡的倒计时。时间紧迫，她没工夫跟这些人搞宫斗宅斗。
当务之急，是搞定今晚的酸菜鱼，稳住基本盘。
她铺开纸笔，开始列食材清单。草鱼要现杀活鱼，酸菜要老坛陈酿，泡椒、野山椒、干辣椒……每一样她都写得极其详细，甚至标注了大概的产地和品质要求。
清单送去后，送来的食材却让她皱起了眉头。
鱼是活的，但鳞片刮得马马虎虎，还带着血丝；酸菜颜色发暗，闻着有股若有若无的怪味；送来的辣椒蔫巴巴的，泡椒更是咸得发苦。
下马威来了。
苏婉看着那堆被动了手脚的食材，冷笑一声。幸好，她有系统。
启用“食材鉴别术”！
眼中微光一闪，这些食材的“状态”立刻以文字形式浮现眼前：
【草鱼：轻度损伤，活力不足，影响肉质弹性。】
【老坛酸菜：非指定老坛，为次级产品，发酵不足，带有杂菌。】
【泡椒：腌制时间过短，盐分超标，风味低劣。】
……
果然如此。
苏婉没有声张，她拿出自己从冷宫带来的、仅剩的一点私藏调料——那是原主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品质还算不错的几块老姜和几头蒜。
然后，她开始了“抢救性”烹饪。
刮鳞去内脏，她用超乎寻常的熟练手法将鱼处理得干干净净；片鱼片，刀工快如闪电，鱼片薄如蝉翼，均匀透光；她用有限的合格调料，重新煸炒锅底，激发香味；对于那条活力不足的鱼，她通过精准控制火候和时间，最大程度锁住其鲜嫩……
整个过程中，“厨艺基本功永久强化”和“食材鉴别术”发挥了巨大作用。她像一台精密的烹饪机器，每一个步骤都恰到好处。
当晚，那盆经过“抢救”的酸菜鱼，还是按时呈到了皇帝面前。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皇帝看着眼前这盆依旧酸香扑鼻、卖相十足的鱼，拿起筷子。
入口的瞬间，他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
站在下首的李德全心里一紧。难道不合口味？
皇帝没说话，继续吃了几口，速度不快，但盆里的鱼肉和酸菜确实在减少。
直到放下筷子，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才抬眼看向垂手侍立的苏婉，语气平淡无波：
“这鱼，和朕中午在冷宫吃的，似乎略有不同。”
苏婉心头一跳。这都能吃出来？！这就是帝王级别的味觉吗？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真诚：“陛下圣明。御膳房食材……更为精良，奴婢……尽力发挥了。”
她没说食材被克扣，只暗示“更为精良”，并把结果归结于自己的“尽力发挥”。既点出了问题，又没直接告状，还把皇帝夸了一句。
皇帝盯着她看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是吗？”他淡淡反问了一句，没再追究，只挥了挥手，“退下吧。”
“奴婢告退。”
苏婉躬身退出养心殿，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伴君如伴虎，她今天算是真切体会到了。
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皇帝对宿主制作的‘酸菜鱼（改良版）’评价复杂，时空隧道能量补充：0.5%。当前总能量：1.5%。请宿主再接再厉。】
评价复杂？才0.5%？
苏婉看着那缓慢爬升的进度条，又想起御膳房那些暗潮汹涌，只觉得任重道远。
她抬头望了望宫墙上方那片被切割成四方形的、星光黯淡的夜空，默默握紧了拳头。
看来，想靠做饭回家，光有技术还不够。在这深宫里，她得先学会……活下去，并且，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