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未看着姜白仿佛无事发生的模样,心里一阵无力。但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事情,我是说温暖。我知道温暖回来可能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怎么会?”
姜白抬眼看他,眼神清澈又无辜:哥,我早就接受这个事实了。她能回来,一家人团聚,我替爸妈高兴。”
她说得如此坦然,如此识大体,反倒让江未不安起来。
江未习惯性地想伸手摸摸她的头,但手臂刚抬起一半,脑海里就瞬间闪回车内那令人窒息的纠缠。
他的手臂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收了回来。他甚至还不自觉地往后挪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个反应完全出于身体的本能。
姜白看到了他骤然收回去的手臂,也察觉到了他的抗拒。
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没有质问,也没有再逼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江未将她这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姜白刚才差点把他“生吞活剥”了,他明明是该生气,该指责她的。
可看到她这副仿佛被自己刺伤的模样,那些严厉的措辞就堵在了喉咙里。
江未沉默了几秒,决定还是把话说得委婉一点:“白白,我的意思是,温暖她比较愚蠢,容易做出一些不太恰当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和她计较。”
原着里,认亲宴上,姜白故意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就为了污蔑是温暖推的。
剧情中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江未觉得虽然不能避免剧情的发生,但提前和姜白通个气,至少能有所防备。毕竟从楼梯上摔下去,也是很疼的。
他的初衷,是希望能够减少姜白在剧情里受到的伤害。
姜白听到,却是失落地笑了笑:“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好像我会欺负她一样。”
她后退了一大步,主动和江未拉开了距离:“我知道,哥哥是担心家庭不和。我都明白。”
江未也没想到姜白会这么理解。他刚才说的话好像变成了对姜白的不信任和指责。
他犹豫着,重新向前挪回了一步,拉近了刚才刻意拉开的距离。
他没有碰她,只是将声音放得更低更缓了:“白白,相信我,好吗?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姜白却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是不希望我受到伤害,还是不希望温暖受到伤害?”
“你和温暖,我都希望能够平安。“
江未不希望对姜白撒谎,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于公,温暖是女主,是完成任务的基础,所以他希望温暖平安。
于私,不为别的什么,只为他的私心,他希望姜白平安。
可惜姜白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姜白的肩膀颤动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
她背对着他,声音有些颤抖:“哥哥的关心,范围可真广。”
姜白缓缓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但她的眼睛却不是这样说的。又黑又亮的一团光聚在里面,像是随时要捅过来的刀尖一样。
江未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起到安抚作用。
他也顾不上什么本能不本能的了。他伸手去揽姜白的肩膀,想跟她面对面,好好说清楚。
姜白猛地挥开他的手。
她眼眶泛红,似乎是蓄了泪:“我就差脱光了在你面前,你也无动于衷,口口声声要做兄妹。现在却又为了温暖来警告我。姜墨,你是什么意思?”
江未的气势又矮了几分。
他慌忙掏了纸巾递过去:“白白,我不是来警告你的。”
姜白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却不肯接过他递来的纸巾:“你知道我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做出那种事情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可笑极了?”
江未笨拙地想把纸巾塞进她手里。
姜白却把手背到身后,执拗地看着他,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对不起,白白。我没有觉得你可笑。我怎么会觉得你可笑呢?”
江未捏着纸巾的一角,极其轻柔地拭擦着姜白脸颊上的泪痕:“我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我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姜白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江未立刻摇头,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他怎么可能讨厌姜白?
“那你喜欢我吗?”姜白依旧盯着他。
江未停住了。
喜欢吗?当然是喜欢的。但不是姜白想要的那种喜欢。至少,不完全是。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他的迟疑让姜白眼中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妈该等急了,我们回去吧。”姜白拂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江未捏着纸巾,在原地踌躇了片刻,默默跟在了她身后。
两人回到病房,姜母正隔着玻璃窗心疼地看着保温箱里的小婴儿。
见他们回来,姜母感慨道:“温暖这孩子,真是受苦了。等温暖醒了,你们也多关心关心她,毕竟刚生完孩子,情绪容易波动。”
姜白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面带微笑:“是啊妈,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她语气温和,姿态得体,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然而,从那天起,江未明显感觉到姜白在刻意疏远他。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挽着他的手臂,也不再会凑到他耳边说些促狭或暧昧的话。
在家里,她会精准地选择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餐桌、客厅,皆是如此。
如果他无意中靠近,她会不着痕迹地移开,确保两人之间始终隔着远远的距离。
她在躲着江未。
江未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一方面觉得这样也好,避免了再次发生像车里那样失控的局面;
另一方面,看着姜白那疏离客气的模样,他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烦躁不已。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样才是对的,这才是最稳定的关系。
可每当看到姜白对他视而不见时,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不致命,却疼。
江未尝试主动和姜白说话,想要打破这层坚冰。
姜白却总能用最得体的方式避开。
她会给予简短礼貌的回答,绝不多说一个字,也从不主动开启话题。那种带着点小恶劣的调侃,或是亲昵的称呼,都消失了。
江未也明白,是他自食其果。
江未也开始躲着姜白。他宁可把一整天的时间都泡在医院里,和温暖大眼瞪小眼,也不愿意回家了。
就在这种别扭的关系中,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温暖的身体逐渐恢复。
姜母雷厉风行,开始着手准备认亲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