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袁平记忆中的话来说，就是不到处署级，皆为蝼蚁。
被驾到这个卡点儿的位置上，也就逼着舒家使力，帮助袁平迈上处署级的台阶。
能完成这个步骤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外调他处，要么原地提升。
在部门改制的关键时间，关键节点，抽身离开的代价，几乎是拿以后的前途开玩笑，甚至可能会被人歪曲成临阵脱逃的无能形象。
而原地提升，那就代表了治安总队成功突破成为治安处，也就是代表了探察署局面的破冰。
松开了限制的探察署，就会像膨胀的大同街治安所一样，压都压不住了。
只能升。
要么把整个探察署提格，这个太难，要么把探察署的长官提格。
不管怎么样，苏行舟都不亏稳赚。
明晰了这一点，袁平面对舒城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说你不用管我，这话可不容易张口。
至于开口要岳父给自己跑官？袁平的脸皮还是不够厚。
“袁平，以前我让你想想以后的发展规划，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
相对于被苏行舟绑架，跳出探察署系统明显更有性价比。
出同样的力，在探察署可能只是到副处，放到其他地方可能正处都够了。
加上中都的政治优势，过几年外放到地方当个副专员不是什么难事。
面对人生中的重大抉择，袁平却不得不放弃那条轻松的路。
“探察署的工作还没有个收尾，我现在还不想离开。”
为了强调自己的决心，他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要离开，也不能是这样不体面的方式。”
说起来，袁平自从参加工作，还没有遇到过太过于棘手的局面。
现在他要顶着改制的重压，使劲儿冲一冲，但也不能说完全是坏事。
“你能有志气，有远见，很不错。但也要考虑到其他方面，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小漫现在工作上也是压力大的很，你要是能从下面的事务性工作中脱身出来，也能帮着她分担一些压力。”
另外还有一点儿舒城没有明说，探察署到底是有伤亡风险的，你不考虑自己，总得为自己的妻子考虑一下吧。
袁平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一时间也有些沉默。
每个探察署职工背后都有担心受怕的家属，看别人时可以以大义敷衍之。
落到自己身上，就格外难受了些。
“爸，我，我会尽快梳理好探察署的工作。”
“请您帮我，多担待些！”
拒绝和请求同时说出的难堪，让袁平的脸色有些苍白。
袁平的回答让舒城既满意又失落，满意他的坚持和果干，失落他的选择于自己女儿却不是好的消息。
“苏行舟是个干事情的人，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个人不可深交。”
“你好好工作，不要多想，该出力的时候，这边不会耽误事儿的。”
“另外……”
“注意安全，你现在是有牵挂的人了！”
收获承诺的袁平并没有预想中的兴奋，人生没有回头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以后会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或许不会，在他的记忆里，他总是做好了承受失败痛苦的打算。
没有意外，也就难言后悔。
“吃饭吧！先别聊了！”
作为回门的日子，舒家人都抽了时间出来，参与家庭聚餐。
舒家兄妹看待袁平的态度又有些微妙的变化，从准姑爷，到正式成为家里的一员，看待的角度自然也大不一样。
比如，舒越就越发放肆了。
“姐夫，听说你们要建学校啊？我能不能转学过去？”
只要能逃离现在的学校，无论去哪里，舒越感觉自己都能接受。
对于小姨子的要求，袁平自无不可。
“好啊，一二三四五六年级，任你挑选。你想去哪个班就去哪个班。”
“趁着年前这段时间，还能去学校搬砖头呢。不耽误过了年开学上课。”
达成目的的舒越却高兴不起来。
“啊？只有小学啊？那还是算了吧！”
“我现在都要初中毕业了。”
“等你建了高中，大学，我再过去帮你们搬砖头。”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不想干活，舒越还补充了一句。
“那也行，等回头建好了我通知你。”
其他人看他们两个一本正经的聊天，都是笑的不行。
一个性格跳脱爱耍活宝，一个严肃认真幽默配合。
席面上的气氛颇为融洽，不过在大舅哥提议喝一杯时，被舒漫毫不客气的按住了。
舒延也是没出息的很，连妹妹也怕，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若无其事的夹菜了。
这让袁平也看到了舒漫的另外一面，就是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沦落到像大舅哥这样的家庭地位。
想想还挺心虚的。
两个男人对着夹菜也是让场面落到了女眷的手里。
舒城本来想试试袁平两口子送给他的新烟斗都没能成功。
饭后，舒城和袁平翁婿两人又有了独立交流的机会。
喝着饭后茶水，两人比饭前放松了些。
“你那个报社最近怎么样了？现在我可是每期都不落下。”
对于女婿的产业，舒城当然是支持关注的，按照报纸上自己的统计公布数据，现在单期销量已经突破到了份左右。
不过实际情况如何，当然是袁平这个老板最清楚。
“现在报社已经开始往中直铁路沿线主要城市铺开了。只是要看到效果，还得过段儿时间。”
“即便有中都的加成，各地想要接受一份新报纸也得费不少功夫。”
到春节过年还有20天左右，预计到时候报纸中都销量会达到份左右。
加上地方销量能达到就是成功。
“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吗？”
舒城也没有太多废话，直接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产业之间的协作会产生1加1大于2的情况。
只是，报社的作用既大又小，说他作用大是因为任何产品都有宣传的需求，有个自家报社，相当于可以持续引流。
说小是因为像一些基础行业，比如舒家主营的粮食面粉，引流不引流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面粉厂主要业务还是向外埠销售，那影响力局限在中都本地的《观察家日报》就有些派不上大用场了。
“中直区域的业务按部就班就行了，我现在考虑的是，怎么在华东华北站稳脚跟。”
“那边竞争更激烈，但市场也更大，就算混不到顶流也能容纳不小的体量。”
“英吉利领事馆有个叫查尔斯的副领事，曾经找到我，想要买下报社30%的股份。条件是能帮助报社拓展其他大城市业务。”
跑官的大事儿都开口了，报社的小问题自然也就没有藏着掖着。
“哦？英吉利人？”
舒城皱着眉头思考其中的含义。
至于在其他城市扩张的问题，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算没有他的帮助，袁平自己也能慢慢推进，不过是快慢的问题罢了。
反而是英吉利人想要插手女婿的报社，让他感受到了一点儿不寻常之处。
“你没答应？”
如果答应了，自己不可能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
“没有，被我搪塞过去了。”
“主要是，我不知道英吉利人到底还有多大能量，又愿意为报社出多少力。”
“如果只是为了那点儿钱，那这没有任何意义。”
“有些条件没有办法落到纸面，有些承诺他们也不可能留下把柄。所以我就没在推进这个事情。”
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英吉利人给的钱并不是袁平需要的，给的条件，又不能完全让袁平放心。
可能查尔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也没有一直追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