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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一路南下,过长江,入江南。

当巍峨的姑苏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林晚星迫不及待地掀开了马车窗帘。一股湿润的、带着水汽和淡淡桂花香气的风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车马的疲惫。

眼前的景象,让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也忍不住屏息!

河道纵横交错,如同银亮的丝带,将城池温柔地缠绕、分割。乌篷船轻轻摇晃,船娘清越的吴侬小调随风飘来。拱桥如月,倒映在清澈的水中,形成完美的圆。

白墙黛瓦,错落有致地沿河铺展。精致的雕花窗棂,爬满青藤的马头墙,处处透着婉约与匠心。临水的楼阁,常有美人靠上倚着赏景的女子,罗衫倩影,惊鸿一瞥。

青石板路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沿街店铺幡旗招展。绸缎庄流光溢彩,茶楼飘出袅袅清香,点心铺子蒸腾着诱人的热气,售卖菱角、莲藕、新鲜鱼虾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虽是深秋,江南的绿意并未完全褪去。金黄的银杏、火红的枫树点缀在粉墙黛瓦之间,倒映在粼粼波光中,构成一幅浓淡相宜、灵动无比的水墨画卷。

“哇!这就是江南!太美了!” 萧玉瑶也挤到窗边,眼睛瞪得溜圆,发出由衷的赞叹。连一向清冷的苏容华,看着这与北地截然不同的温婉景致,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新奇和舒缓。

林晚星 深吸一口带着水汽的清新空气,感觉整个人都舒展开了,由衷感叹:“真是‘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 引用张继的诗句,应景又自然。

车队并未直接驶入喧嚣的闹市,而是在城外一处清幽雅致的别院下榻。此乃皇家产业,早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将江南园林的“移步换景”发挥得淋漓尽致。

安顿下来的次日,便有“访客”登门。

姑苏知府柳文渊,一个留着山羊胡、面白微胖、眼神精明的中年官员,带着厚礼,恭敬地前来拜见“途经姑苏的京城巨贾萧公子”。他言语间极尽奉承,姿态放得极低,显然对萧彻的真实身份有所猜测,不敢怠慢。

柳文渊 (堆着满脸笑容,躬身道):“萧公子大驾光临姑苏,实乃本地之幸!下官……哦不,鄙人略备薄酒,于明晚在城中雅园设下小小诗会,邀请本地几位风雅之士作陪,一则聊表地主之谊,二则……小女如烟,素来仰慕京华风流,听闻公子携家眷至此,也盼着能一睹风采,请教一二。不知公子与夫人、小姐可否赏光?”

他特意提到女儿柳如媚,言语间不无自得。显然,这位“姑苏第一才女”是他重要的社交筹码,也是他试探这位“萧公子”及其女眷底细的工具。

萧彻本欲推辞,他此行重在暗访河工吏治,不想过多应酬。但转念想到林晚星初到江南,带她见识一下当地风物也无妨,或许还能从这些文人雅士口中探听到些真实民情。他看了一眼旁边正兴致勃勃研究一盆金桂的林晚星,见她眼神亮晶晶的,显然对“诗会”二字颇感兴趣。

萧彻 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柳知府盛情,却之不恭。明晚定当携内子与舍妹赴约。”

柳文渊大喜过望,告退准备去了。

姑苏城不愧为文风鼎盛之地,雅园之内,曲水流觞,亭台掩映。当地名流、文人雅士汇聚一堂,为“途径此地、身份尊贵”的富商萧公子及其家眷接风洗尘。

萧彻一身月白锦袍,气质矜贵冷峻,即便刻意收敛了帝王威仪,那份上位者的气度也让他如同鹤立鸡群,引得在场不少闺秀频频侧目。林晚星、苏容华、萧玉瑶三人则扮作他的“夫人”与“妹妹”,衣着虽华贵却并不张扬。

诗会渐入佳境,酒过三巡,气氛正酣。这时,江南知府家的千金,素有“姑苏第一才女”美名的柳如媚,袅袅婷婷地站了起来。她容貌确实清丽脱俗,一身水绿罗裙更衬得她如同出水芙蓉,只是那看向萧彻时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眼神,以及扫过林晚星时那抹不易察觉的轻蔑,暴露了她的心思。

柳如媚声音婉转如黄莺,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 “今日得见萧公子风采,实乃三生有幸。值此江南金秋,美景如画,不如我等以‘江南秋色’为题,即兴赋诗一首,以助雅兴?诸位以为如何?” 她目光扫视全场,最后似笑非笑地落在林晚星身上,刻意加重了语气): “听闻萧夫人亦是大家闺秀,想必……也精通此道?不如请夫人先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满座目光瞬间聚焦在林晚星身上!

谁不知道这位“萧夫人”在之前的寒暄中,言谈举止虽落落大方,却从未显露过什么诗才?柳如媚此举,分明是想让这个看起来“徒有其表”的商贾夫人在心上人面前当众出丑!

萧彻 眉头瞬间拧紧,眼神冷了下来,刚想开口为林晚星挡下这刁难。

苏容华 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握紧,眼神锐利如刀,若非身份所限,她真想一剑劈了这惺惺作态的女人!

萧玉瑶 (小脸气得通红,差点拍案而起:“嫂嫂才不屑跟你……” 话未出口,就被旁边的苏容华一个眼神按住了。

就在这万众瞩目、暗流涌动之际,被点名的当事人——林晚星,却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桂花糕。她拿起一旁的丝帕,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缓缓抬眸,迎向柳如烟那带着挑衅和看好戏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却从容至极的笑意。

林晚星 声音清越,不疾不徐: “柳小姐盛情相邀,却之不恭。妾身才疏学浅,不过既然是以景为题,倒是有几句应景的歪诗,说出来博诸位一笑。”

(开玩笑!九年义务教育是白上的?高考语文是白考的?唐诗宋词三百首是白背的?跟我玩诗词?姑奶奶用老祖宗的文化瑰宝砸死你!

她略一沉吟,目光似乎望向远处层林尽染的山峦,又似透过这雅园看向更广阔的天地,清丽的嗓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悠然吟诵:

“远上吴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四句一出,满场死寂!

短短二十八字,却仿佛在众人眼前徐徐展开了一幅意境高远、色彩明丽的江南秋景图:蜿蜒的山路,缭绕的白云,静谧的山居,最绝的是那经霜的枫叶,红得那般纯粹,那般炽烈,竟比二月的春花还要绚烂夺目!没有堆砌辞藻,没有无病呻吟,只有浑然天成的画面感和直击心灵的意境美!

“啪嗒!” 一位须发皆白、被尊为江南文坛泰斗的老儒生,手中的酒杯失手跌落,酒水溅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他猛地站起身,苍老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灼热光芒,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声音洪亮地击掌赞叹): “好!好诗!妙绝!妙绝啊!此诗清新自然,浑然天成,意境高远,直追古人!‘霜叶红于二月花’!神来之笔!神来之笔啊!此诗当为今日魁首!当之无愧!”

老儒生这一嗓子,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全场!

哗——! 短暂的死寂后,是如潮水般的惊叹和议论!

“天哪!此诗……此诗绝了!”

“看似平淡,实则字字珠玑,意境深远!非大才不能为!”

“与那些堆砌辞藻、无病呻吟之作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位萧夫人……竟是深藏不露的绝世才女?!”

刚才还一脸矜持傲然、等着看笑话的柳如媚,此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她精心准备的那些辞藻华丽却空洞无物的诗句,在这首看似平淡实则惊才绝艳的七言绝句面前,瞬间被碾成了齑粉!她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看向林晚星的眼神充满了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羞愤!她引以为傲的才情,被对方随手拈来、轻描淡写地踩在了脚下!

(萧彻 原本紧蹙的眉头早已舒展,深邃的眼眸中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骄傲与浓得化不开的情意!他再也按捺不住,当着满堂宾客的面,一把握住林晚星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掌心,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夫人大才,令为夫……叹为观止。” 那语气里的宠溺和自豪,几乎要溢出来!

林晚星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和力道,对上萧彻那灼热的目光,脸颊微红,却并未抽回手,只是对着满场惊叹的众人,露出一个极其“凡尔赛”的、带着点羞涩和“无辜”的笑容): “萧公子谬赞了。妾身不过是……见眼前秋景甚美,心有所感,随口胡诌了几句罢了。让各位方家见笑了。”

“随口胡诌?!”

“几句罢了?!”这轻飘飘的“凡尔赛”发言,如同最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柳如媚脸上!她精心准备的刁难,在对方眼里,竟只是不值一提的“随口胡诌”?柳如媚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羞辱和落差,眼圈瞬间红了,强忍着才没当场哭出来,也顾不上礼仪,捂着脸转身就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水榭,背影狼狈不堪。

“噗嗤!” 萧玉瑶再也忍不住,指着柳如烟狼狈逃窜的背影,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还得意地做了个大鬼脸。

苏容华 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看着身边被众人惊叹目光环绕、却依旧从容淡定的林晚星,清冷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低声赞了句): “干得漂亮。”

一场精心设计的刁难,最终以柳才女颜面扫地、狼狈退场,而“商贾夫人”林晚星才名远播、惊艳全场告终!雅园之内,赞叹声、恭维声不绝于耳,焦点彻底易主。而林晚星那句“随口胡诌”,也成了当晚流传最广、最“气人”的佳话。知府柳大人的脸色,在女儿跑开后,也变得异常难看,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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