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刚过晚上八点。
想到宴会上涂阖似乎没吃多少东西，又经历了刚才那一番情绪起伏，他开口问道，声音比之前温和了许多：“要不要吃点东西？”
涂阖立刻点头，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眼神亮晶晶的：“要吃。”
他顿了顿，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盼，望向沈屹然，“你给我做面吃，好吗？”
他喜欢吃沈屹然煮的面汤底简单，即使只卧着一个溏心蛋和几颗青菜，但他还是很喜欢。
沈屹然看着他眼中清晰的期待，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可以。”
涂阖则听话地留在客厅，在柔软的长沙发一端坐下。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慵懒地瘫着，而是坐得有些端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紧紧追随着厨房里那个忙碌起来依旧从容不迫的高大背影。
看着沈屹然熟练地系上围裙，从冰箱里取出食材，烧水，切葱花……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节奏感。
厨房暖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背和专注的侧影，锅里渐渐升腾起白色的水汽，氤氲了涂阖的视线。
独坐在客厅的涂阖，眼神一错不错地追随着那道身影，心里却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不想沈屹然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一丝一毫都不想。这段关系于他而言，是黑暗里骤然亮起的光，他更舍不得沈屹然在这段感情里受任何委屈。
看着沈屹然在厨房为他忙碌的背影，那份沉默的包容和依旧存在的隔阂，让涂阖下定了决心，有些事，不能含糊过去，必须找机会解释清楚。
“吃吧。”沈屹然没过多久，便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端到了涂阖面前的茶几上。
清亮的汤底，细白的面条，卧着一个圆润的溏心蛋，几缕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简单，却香气扑鼻，正是涂阖记忆中最喜欢的味道。
“谢谢。”涂阖抬起眼，对着沈屹然甜甜地笑了笑。
他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面条软硬适中，汤头鲜香温暖，顺着食道滑下，仿佛也一并熨帖了他方才在车里备受煎熬的五脏六腑。
沈屹然就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没有催促，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灯光下，涂阖低垂的睫毛长而浓密，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鼻尖因为热气而微微泛红，看起来乖巧又惹人怜爱。
涂阖很快将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了不少。
沈屹然见状，起身自然地收拾起空碗，走向厨房。
涂阖几乎是立刻跟着站了起来，像个小尾巴一样，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
开放式厨房里，沈屹然正背对着他，将碗放入水槽，水流声哗哗响起。涂阖看着他那挺拔却似乎带着一丝沉重意味的背影，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就在沈屹然关掉水龙头，准备转身的瞬间，涂阖猛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手臂环住他精瘦的腰身，脸颊紧紧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隔着薄薄的衬衫面料，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热和瞬间的僵硬。
“屹然，”涂阖的声音闷在他的后背，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想跟你解释刚刚的事，你听我说，好不好？”
他怕沈屹然拒绝，怕他再次关上心门，手臂不自觉地收得更紧。
沈屹然的身体僵硬了片刻，水流声停止后，厨房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他沉默了几秒，没拒绝：“好。”
这一个字，给了涂阖莫大的鼓励。他深吸一口气，组织着语言，开始解释，语速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快：
“我拉顾渊的手臂，是因为……因为他说话气我！” 涂阖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愤懑。
“他说我用计谋勾你心动，我……我确实是在故意勾引你，从第一次见面就是！我确实故意靠近你，我就是想让你注意我，喜欢你……但是！”
他语气激动起来，“我不想听别人这么说！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我们的感情多么不堪一样，所以我当时很生气，才想把他拉回来理论的……”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被误解的难过。
沈屹然听到这里，觉得这确实是涂阖能做出来的事。
“还有吗？” 沈屹然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在引导他说出更多。
涂阖的心提了一下，知道最关键的部分来了。他咬了咬唇，声音变得更低，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诚。
“还有我之前，确实……喜欢过顾渊。” 他感觉到沈屹然背部的肌肉似乎瞬间绷紧了，连忙更紧地抱住他，急切地补充道。
“但那是因为他那张脸！……有些角度比较让我心动，但是后面我跟他接触多了，发现他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只喜欢你！真的！”
他几乎是喊着说出最后几句话，带着全然的真挚和迫切，生怕沈屹然不信。
“某些角度？” 沈屹然听到这里，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愣了一下。他重复着这个词，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嗯……” 涂阖的声音带着困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偶尔，他某个侧脸，或者某个神态……会让我觉得……有点特别。”
他努力描述着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生怕沈屹然觉得他在狡辩。
沈屹然听到这里，联想到自己方才打量顾渊时察觉到的那一丝微妙的相似感，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顾渊确实有些角度，有一两分长得像他的本体。
但这可能终究只是某些角度的错觉，当顾渊完整的出现在涂阖面前时，那点基于皮囊细微相似的吸引力，便瞬间黯然失色。
想通了这一点，沈屹然心中那片因怀疑而笼罩的阴霾，瞬间云开雾散。
沈屹然握住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双微微颤抖的手，然后缓缓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是涂阖那张写满了紧张，不安和期盼的脸，眼眶似乎又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