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手还放在主控台上，金属有点热。系统已经稳定了，但数据还在跳动，像有节奏的呼吸。头顶的投影没关，火种、竹简、蒸汽机、芯片这些画面一直在放，飘在夜空里。
下面的人站着不动。各国代表站在签字台前，看着协议又抬头看天上的影像。有人小声说话，大多数人不吭声。这份协议不是国家牵头的，而是由一个人推动的，以前从没有过。
“这不是谈判。”江临川开口了，声音传遍全场，“是确认。你们看到的不是结果，是过程。每一个错，每一次牺牲，都在这里。现在你们要决定，要不要承认这个过程值得继续。”
一个能源公司的负责人皱眉问：“技术共享绕开国家审批，谁来保证不会被滥用？”
江临川没回答。他左手从衣服内袋拿出一个青铜齿轮，边上有一块烧过的金属片，是那块老表最后剩下的部分。他把齿轮轻轻放在签字台中间，刚好卡进凹槽。
“它不用保管，”他说，“只要有人记得就行。”
投影突然变了。不再是历史画面，而是实时数据。全球三百个清洁能源站同时亮起绿灯，火星基地开始自动调整环境参数，所有装了“共缔协议”的设备都收到更新指令。一种新的规则正在取代旧的系统。
苏棠坐在操作台前，手指在键盘上动。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AI维克多虽然被拆解了，但还有一些残余节点没完全断开。如果中间断了，整个认证就会失败。
她拔下烧坏的U盘，插进备用口。信号很弱，几乎读不出来。她输入一段简单的代码：一个闪动的光标，然后出现一行字——“hello, world.”
屏幕闪了一下。
接着，所有黑屏的终端都亮了，显示同样的内容。不是命令，也不是验证，就是一句最基础的问候。
“这是开始。”苏棠轻声说，“不是结束。”
签字台前，有人开始动笔了。电子笔落下的那一刻，协议底层自动启动验证程序。每签一个人，星图就点亮一颗星。最后一人签完，地球轨道上，一道光点升了起来。
岑疏影取下胸前的航天纪念章，按在协议认证区。金属碰到接口的瞬间，徽章化作光芒飞出掌心，向上飞去。穿过大气层后，在预定位置展开，变成环形天线，成了人类第一颗专用于星际导航的卫星。
一道光轨从迪拜延伸出去，直指火星基地。沿途所有飞船自动调整方向，接受新坐标。控制室里，母舰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是回应什么。
林野还在驾驶舱。他的战机只剩3%的能量。推进器时停时开，机身歪斜。他想保持队形，但动力不够，慢慢掉队了。
“通知江临川，我不参加了。”他在频道里说，“这本来就是你们的事。”
话刚说完，一股能量冲进机体。地热堆剩下的功率通过量子通道直接送入核心。引擎重新启动，机身稳住，缓缓上升。
江临川站在主控台前，手指轻轻敲着边缘。“谁说这不是你的事？”
苏棠点了最后一支电子烟。烟刚吐出来，就被母舰周围的场抓住，停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它连着地面和高空，连着地球投影和火星坐标，像一座桥。
三百架战机残骸重新排列。它们不再拼字母或名字，而是慢慢移动，组成三个大字：共缔者。
林野抬头，看见自己的战机在正中间。头盔里面那行字在星光下微微发亮：“致穿越电离层的疯子”。
他笑了。
没人说话。各国代表签完字也没走，全都抬头看着那道烟雾桥，看着轨道上的导航卫星，看着天上不断刷新的认证状态。
江临川闭了下眼。签到界面弹了出来。
【检测到文明级契约达成】
【奖励：命运签到系统终极形态解锁——可定义下一阶段人类进化路径】
他睁开眼，没去看选项。只是把手再次贴上主控台，让信号顺着身体传出去。
这一刻，没人说话。
岑疏影站在签字台边，眼睛一直跟着轨道上的光点。耳朵尖微微红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苏棠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镜片，再戴上时，目光落在角落那个烧黑的U盘上。它已经坏了，但她没拿走。
林野调了下姿态，让战机悬停在空中。燃料还能撑十分钟。他知道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还飞在天上。
母舰边缘，所有设备同时传出一句话，声音低而清楚：“愿你们永远记得今天。”
说完，彻底安静。AI维克多最后的痕迹消失了。
江临川看向星空投影。新的坐标正在生成。一段未知信号从深空传来，节奏整齐，间隔准确。不是攻击，也不是打招呼，更像是等了很久的回应。
他打开信号分析界面。波形一出来，苏棠立刻抬头。
“这不是自然信号。”她说，“它是……对‘共缔协议’的回应。”
岑疏影走近一步，盯着跳动的数字。
“有人在另一边，收到了我们的规则。”
林野握紧操纵杆，战机轻轻震动。
“那我们回个信？”
江临川没马上答。他按下主控台边的按钮，启动深空回应准备程序。系统提示需要两个人确认。
岑疏影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苏棠输入密码。
三人一起确认。
投影变成倒计时：【应答信号发射准备中——10秒】
林野的战机开始轻微抖动，外壳因能量过高泛红。
苏棠发现有个国外数据中心正在尝试连母舰防火墙。
岑疏影注意到轨道卫星定位有极小偏差。
江临川盯着倒计时，手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