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石窟的阴冷尚未从骨髓中褪尽，宇智波带土便已迫不及待地要将满腔的憎恨与偏执倾泻向那个他曾称之为“家”的地方。
万花筒写轮眼在他眼中缓缓旋转，猩红的图案里沉淀着毁灭的倒影。空间的波动在他身前凝聚，漆黑的漩涡如同贪婪的巨口，即将吞噬掉最后一丝迟疑。
就在他刚到了地表准备走的前一瞬，衣角传来一股微弱却执拗的力道。
“带土哥哥——”
声音从下方传来，轻轻软软，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气音，像初春将化未化的薄冰，一碰就要碎掉。
带土不耐地低头，看到那个黑袍小鬼正仰着脸看他。宽大的兜帽滑落些许，露出小半张苍白得过分的脸和一双湿漉漉的黑眸，那眼神里混杂着担忧与一种令人烦躁的依赖感。
“这样真的会提前暴露我们的，”少年小声说着，手指依旧揪着他的衣角，微微晃了晃，“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好不好？”
带土猛地甩开他的手，动作大到让本就虚弱的鸦狩踉跄了一下。
这个小鬼情绪转变那么快吗？什么奇怪的癖好？爱叫别人哥哥撒娇吗？
黑绝早就司空见惯了，没露面，安安静静在带土身上当挂件。
毕竟当时面对斑时，鸦狩也是怎么个情况，反正现在妨碍不到计划就行，其他的只要不出格黑绝甚至懒得管他了，毕竟一个八岁的小孩情绪喜怒无常的，还动不动喜欢把自己当捏捏乐（?）
论谁也不想和一个疯子打交道，但是只要为自己所用其他的都无所谓。
“别叫我哥哥！”带土的声音透过白绝躯体的过滤，显得沉闷而扭曲，充满了厌弃，“声音恶心死了。你又不是真的小孩，装什么嫩？怕不是哪个老不死的分身，背后本体是个不敢见光的万年老妖怪！”
恶毒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向对方。带土期待着看到对方露出破绽，或是被激怒。
然而，鸦狩只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那双黑眸里竟泛起一层委屈的水光，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凑近了一步，语气甚至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
“带土哥哥，怎么能说我是妖怪呢？我和你的目标是一样的啊。总要商量着来嘛……而且，距离漩涡玖辛奈生产应该还得有几天吧？你这么早去木叶做什么呀？”
没办法，鸦狩现在能做的暂时就只有这样，当然都是他装的，还时不时捏一把当挂件的黑绝。
他精准地抓住了带土计划中的时间差，试图用逻辑延缓疯狂的脚步。
“先去看看周围情况！”带土硬邦邦地回答，语气却因对方那声软糯的“哥哥”和看似合理的疑问而松动了一丝，“提前布置，以防万一！”
“哇！带土哥哥好厉害！想得真周到！”鸦狩立刻顺杆爬，眼中适时地冒出崇拜的小星星，甚至得寸进尺地再次伸出手，抱住了带土的手臂，轻轻晃了晃，白绝很合事宜的把带土的胳膊露出来“那哥哥一定要小心哦，木叶现在警戒很严的。”
手臂上传来的触感冰凉而纤细，与白绝躯体的滑腻冰冷截然不同。带土身体一僵，极度不自在的感觉让他猛地将手臂抽回，下意识地低吼：“不用你提醒！”
为了掩饰那瞬间的异样，他刻意上下打量了一下鸦狩，挑剔道：“还有，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跟在我身边只会拖后腿。”
鸦狩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嫌弃，反而仰起脸，专注地看着带土那头因为移植柱间细胞而迅速变长、略显凌乱的黑发，语气真诚又带着点天真：“带土哥哥移植了柱间细胞之后，长得好快呢，头发也变长了，很好看呀……能不能不剪头发啊？”
这话题转得突兀又莫名其妙。带土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垂落的发梢，冷哼一声：“头发而已，麻烦。不剪就不剪，反正……”他顿了顿，想起黑绝和这个小鬼之前关于“扮演宇智波斑”的交代，“正好，长头发也更像那个老家伙一点，能遮一下。”
“那我以后就叫你哥哥，好不好？”鸦狩立刻打蛇随棍上，黑眸亮晶晶地望着他，仿佛这是什么极其重要的许可。
“……随你便。”带土扭过头，避开那过于纯粹的目光，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感却挥之不去。这小鬼到底怎么回事？时而冷漠得像块冰，时而又黏糊得像块糖？精分吗？
（黑绝表示，你习惯就好了，别被蛊惑了就成，好不容易忽悠来的工具。）
“哥哥，”鸦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是准备用万花筒的能力，先去找到晓组织，和他们谈合作吗？”
依照黑绝的交代，控制晓组织，尤其是拥有轮回眼的长门，是月之眼计划至关重要的一环。
“不然呢？”带土语气生硬，“这是计划的一环。”黑绝早已将步骤灌输给他。
“那……”鸦狩眨了眨眼，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害怕又像是期待，“哥哥传送的时候，能不能牵着我啊？空间转换有点晕……”
带土额角的青筋差点蹦出来。他瞪着这个得寸进尺的小鬼，忍无可忍，猛地弯腰，一把将轻飘飘的鸦狩捞起来，像夹个包袱似的夹在臂弯里。
“麻烦精！抱紧了！丢了可没人找你！”他没好气地低吼一声，万花筒写轮眼骤然聚焦。
漆黑的漩涡骤然扩大，将两人的身影彻底吞没。空间转换的失重感袭来，鸦狩下意识地攥紧了带土的衣服，将苍白的脸埋进那带着阴冷气息的衣料里。
……
雨之国边境，一处隐蔽的山洞深处。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药草苦涩的气息。洞壁上的水珠缓慢滴落，砸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回响。
弥彦“死”后，晓组织残存的势力遭到半藏的联合围剿，损失惨重。如今，只剩下轮回眼少年长门，以及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的蓝发少女小南。
洞内光线昏暗，几具造型奇特、由枯木、金属与发光符文构成的机械造物静立在阴影中，它们有着类人的轮廓，却散发着非生命的冰冷与死寂。这是那个神秘人留下的“佩恩”原型，”鸦“还嘱咐他们不准暴露关于他的存在，长门正在尝试用轮回眼的力量操控它们，但进展缓慢。
突然，洞穴中央的空气发出一阵不自然的扭曲，一个漆黑的漩涡凭空出现。
小南瞬间警觉，手中的纸片纷飞而起，化作锐利的武器环绕周身。长门猛地抬头，轮回眼中泛起冰冷的紫芒，警惕地望向那不速之客。
漩涡中，两个身影显现。
率先走出的是一个个子高挑、身着黑袍、看不见脸只能看到白色奇怪物质附着在这人身上。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深不见底的阴冷与压迫感，仅仅站在那里，就让洞内的温度骤降几分。
而更令人惊异的是，他臂弯里还夹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同样裹在黑色斗篷里的孩子。那孩子似乎有些不适，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被高个子男人不耐烦地扶住肩膀稳住。
“你们是谁？”长门的声音沙哑而充满戒备，轮回眼死死锁定着两个不速之客，特别是那高个子。小南悄无声息地挪步，挡在了长门身前，冰冷的纸刃对准了来人。
高个子男人，带土，轻轻推开试图抓着他衣服的鸦狩，上前一步。他改变了嗓音，那声音低沉、苍老而充满威严，与宇智波斑一般无二。
“宇智波斑。”
简单的三个字，却如同重锤砸在长门和小南的心上。
“斑？”长门瞳孔一缩，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怀疑，“那个传说中的宇智波斑？早就该死的人……自称是斑，接近我们有什么目的？”他无法相信，传说中的忍者会以这种方式出现，还带着一个……孩子？
带土面具下的目光扫过洞内那些机械造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这些玩意儿哪来的？），但他立刻将这点疑虑压下，声音平稳而极具穿透力，直奔主题：
“为了这双眼睛——轮回眼。”
长门身体猛地一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小南手中的纸刃发出簌簌的轻响，气氛瞬间绷紧至极限。
带土仿佛没有感受到他们的敌意，继续用那经过伪装的、充满蛊惑力的声音说道：“给予开启轮回眼之人正确的引导，是我们组织自古以来的使命。”
他微微停顿，目光仿佛能穿透长门的身体，直视他内心的迷茫与痛苦：“你是渴望世界安定的六道仙人的意志转世。然而看看这个世界，大国忍村沐浴在阳光下，享受着和平与繁荣，而你们这些小国忍村，那些无辜弱小的民众，却只能在阴影中挣扎，奄奄一息……”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刻刀，精准地剖开长门血淋淋的伤口。
“正是这份极致的痛苦与不公，才让你开启了这双轮回眼。有光的地方，必然会有阴影。只要存在‘胜者’这个概念，就必然会有‘败者’。所谓保护和平，不过是强者的利己主义，这种意志本身就会不断引发战争！为了守护爱，憎恨便会随之诞生……这是世间永恒的因果关系，根本不可能被分割。”
带土的嗓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残酷：“相互理解？感同身受？那才是做梦。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那种东西，经历过痛苦的你，应该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长门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带土的话语与他内心深处最黑暗的绝望产生了共鸣。弥彦的死，同伴的牺牲，无数次努力换来的背叛……“相互理解”的梦想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但是，”带土的话锋一转，声音里注入了一种近乎狂热的诱惑，“我们可以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只有胜利，只有和平，只有爱，只存在这一切的美好世界......只要有了我们的协助，你就能找到创造它的方法。”
他向着长门，缓缓伸出手：“在你获得轮回眼真正力量的那一刻，便能立刻成就你们梦想中的世界。来吧——”
长门怔怔地看着那只伸向他的手，又看向身边那些冰冷的、代表着痛苦与复仇的机械造物“佩恩”，脑海中闪过弥彦温暖的笑容和临终前的嘱托，与眼前血色的现实疯狂交织。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弥彦，我们错了吗？和平的道路，难道真的只有复仇和毁灭这一条？
就在长门内心激烈交战，意志摇摇欲坠之际——
“哥哥。”
一个轻轻软软、带着点稚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几乎凝滞的空气。
一直安静站在带土身后的鸦狩，不知何时悄悄探出了半个身子。他仰着小脸，看着带土，黑眸里满是纯然的信任与依赖，小声提醒道：“哥哥，你答应过我，谈完正事就陪我去买三色丸子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说完便抬起双臂要求抱抱。
这声“哥哥”和那句完全不合时宜的“三色丸子”，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戳破了带土精心营造的、属于“宇智波斑”的古老、威严、充满压迫感的气场。
带土：“……”
长门、小南：“？？？”
带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白绝的包裹下，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这个该死的老妖怪！偏偏在这种时候！搞什么鬼！什么奇怪的癖好！？
带土只能弯腰抱起鸦狩抱在怀里。
然而，鸦狩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扔下了一颗多么诡异的炸弹，说完后还对着愣住的长门和小南，露出了一个怯生生却又努力表示友好的、属于小孩子的腼腆笑容，虽然只能看得到眼睛。
这极其违和的一幕，像是一盆冷水，微妙地冲淡了洞内那几乎要令人窒息的、被“宇智波斑”的威势和残酷预言所掌控的氛围。
长门眼中的动摇和恍惚被打断，一丝疑虑和荒谬感重新浮现。这个强大的、自称宇智波斑的男人……身边怎么会跟着一个如此孩子气、还在惦记着点心的跟班？这实在太……不协调了。
小南警惕的目光也在带土和鸦狩之间来回扫视，手中的纸刃微微下垂了几分。
带土心中暗骂，却不得不迅速收拾局面。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强行将气氛拉回正轨，目光再次锁定长门，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与压迫：“我收养的小鬼，看他可怜罢了。如何？给你的选择很简单。拥抱真实，获得力量，创造新世界。或者……继续沉溺于虚幻的梦想，直到和你的同伴一样，化为尘埃。”
最终，对现实的彻底绝望、对力量的渴求、以及那看似触手可及的“创造新世界”的诱惑，压倒了最后一丝犹豫。弥彦的生死未卜，还有同伴们的死，必须要有意义！
长门眼中的迷茫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想到了”鸦“对自己说过要发展晓组织。
他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合作可以。但我需要知道具体的计划，以及……你们能提供的确切帮助。”
带土面具下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成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一步阐述那虚幻的月之眼计划时，他臂弯里的鸦狩忽然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带土下意识地低头，只见怀中的孩子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仿佛正承受着某种无形的痛苦。
是之前空间传送的不适？还是……
带土皱了皱眉，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感又升了起来。麻烦的老怪物。
而鸦狩，则艰难地压抑着通过连接从远在木叶的影分身“鸦”那里传来的、愈发急促的预警信息
玖辛奈的产期，似乎比预想的还要更提前了几天。
木叶上空的阴云，正在悄然汇聚。
（第四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