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灵光爆闪,各色光华冲天而起,轰鸣不绝。我随韩立望去,只见五名服饰各异的结丹修士正合力围攻一名黄袍光头法士。他们将本命法宝催得光华流转,却仍被那法士随手挥出的黄雾逼得节节败退。
这元婴初期的法士满脸横肉,未用法宝便已稳占上风。若非他对其中一名绝色女子频频留手,似存生擒之念,这五人恐怕早已败亡。韩立忽然说那女子看着眼熟,目光却落在一位周身雷弧缠绕的胖老者身上——此人驱使着电光巨剑,竟是五人中战力最强的。
“世间之事,当真巧合。”韩立辨清老者的容貌与功法,神色有些复杂。
“丫头,莫要不识抬举!”黄袍法士突然狞笑,“若非缺一上佳炉鼎,岂容你活到此刻?”说罢张口喷出一面黄羽宝扇,扇面灵光流转,还隐现着玄奥纹路。
五名结丹修士见状脸色骤变,显然明白对方先前根本没尽全力。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咬牙催动法宝,一时竟将黄雾逼退了数分。
光头法士被彻底激怒,祭起羽扇喷出精气,念动咒文后轻轻一扇——呼啸声骤然响起,深黄飓风自扇中涌出,霎时化作数十丈风柱,将五人尽数吞没!
“哈哈!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怪笑连连,还在虚空凝出一只黄色大手,直取那绝色女子。
女子的飞剑瞬间失控,玉容惨白。胖老者勉力射出一道电弧,却像泥牛入海般没了踪影。眼看黄色大手就要得手,黄芒却骤然溃散,飓风也跟着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光头法士怒视空处:“既然敢破本法术,何必藏头露尾?”
“非是韩某藏匿,实乃阁下修为不济。”青光闪动间,韩立悠然现身,“看样子道友初入元婴不久,比起韩某往日所见的法士,着实差了一截。”
胖老者等人感应到韩立的元婴修为,顿时喜形于色。那女修连忙上前施礼:“晚辈聂盈,谢前辈救命之恩。”
“聂盈?”韩立目光微动,摆手示意她起身——时隔近二百年,故人认不出他,倒也不奇怪。
他转头对黄袍法士淡淡道:“阁下还不走?”
光头法士怒极反笑:“同为元婴初期,口气倒不小!”说着手诀疾弹,两颗黄丸直射入地底。
韩立双目微眯,竟没出手阻拦,反而露出几分玩味。那大汉见韩立毫无动作,心中暗喜,咒文念得更快,黄云翻涌间,将自己的身形彻底吞没。
“起!”雾中传来他的低吼。
韩立用神识一扫,地面轰然裂开两条巨缝——两条十几丈长的土石虬龙破土而出,张牙舞爪地护在黄雾周围。龙首眉宇间各嵌着一颗黄丸,妖异的黄芒不住流转。
“去!”雾中法士狂笑,两道法诀打入龙身。土龙顿时咆哮着朝我们扑来!
韩立轻叹了一声,张口喷出乾蓝冰焰。火苗一分为二,精准地钻入龙首。
兹啦——两条土龙瞬间被蓝冰覆盖,凝作冰雕悬在半空。青光闪过,冰雕应声而碎。韩立信手一招,两颗黄丸便落入了他掌中。
“还有何神通,尽管使来。”韩立悠然负手,“韩某正想见识法士灵术的真正威力。”
黄雾中一片死寂,显然对方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击震慑住了。沉默半晌,光头法士的声音再度响起,先前的猖狂已荡然无存:“阁下是哪一派长老,高姓大名?较出名的元婴修士里,似乎没有和阁下相貌相符的。难道也是近百年才进阶的元婴修士?”
韩立脸色一沉,语气森然:“在下只是一无名小卒,说了阁下也不会知道。既然道友不打算攻过来,在下就不客气了。”他单手一拍腰间灵兽袋,无数金光灿灿的噬金虫蜂拥而出。
“噬金虫!你竟然有噬金虫?还有如此多?”黄袍修士一口叫破灵虫来历,声音里满是惊惧。黄雾毫不犹豫地掉头,化作一道黄虹破空而去,速度快得让韩立都放弃了追赶的念头。
韩立收起噬金虫,神色平静地飞向胖老者等人。
“多谢前辈援手大恩!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晚辈黄枫谷雷万鹤感激不尽!”胖老者急忙上前深施一礼。其余几人也纷纷大礼参拜:“巨剑门石齐云、掩月宗唐明骅、天阙堡钱环,拜见前辈。”
“前辈?”韩立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一丝古怪。我知道,这位雷万鹤,正是当年用丹方与他交换灵药的“雷师伯”,如今却要恭敬地称他为前辈。而那位绝色女子聂盈,也正是当年维护慕容兄弟的“聂师姐”。
韩立沉默着打量二人时,雷万鹤心中显然也很震惊——这位前辈不仅年轻得过分,容貌还让他觉得似曾相识。聂盈的美目中,同样闪过惊疑之色。
韩立展颜一笑:“看来当年一别,雷师伯是真的不记得在下了。不过,当年师伯所赠的丹方,可真帮了韩某不小的忙。”
“师伯?丹方!你……你是……”雷万鹤震惊得张口结舌,猛然想起什么,却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其余几人更是目瞪口呆——这位元婴前辈竟称呼雷万鹤为“师伯”,他们一时根本无法接受。
聂盈闻言重新打量韩立,花容失色:“你是李师叔的弟子,韩立……韩师弟?”她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没想到聂道友还认得韩某。”韩立略显意外。
我知道,当年韩立从血色试炼生还,被李化元收为弟子后,就已引起不少有心人注意。等到魔道入侵时,他屡斩同阶魔修,在低阶弟子中更是声名大振。如今他容颜未改,聂盈自然能想起这位昔日的韩师弟。
“你真是当年的韩师侄……”雷万鹤目光发直,干咽了下口水。虽说修仙界辈分变动不算罕见,但筑基期的师侄一跃成为元婴前辈,饶是他见多识广,一时也难以接受。
“雷师伯不必惊讶。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路上详谈。”韩立环顾四周后,平静地说道。
“师伯之称万万不敢当。韩前辈既已进阶元婴,便是晚辈的前辈。一切但凭前辈吩咐。”雷万鹤脸色变幻数次,最终苦笑着保持恭敬。无论韩立昔日身份如何,如今修为远超于他,他自然不敢再托大接受“师伯”的称呼。
我们登上飞车,在云层中平稳前行,风声在耳边呼啸。我站在韩立身侧,听着他与雷万鹤的对话。
韩立忽问:“几位道友,丰原国应该已落入法士之手十之七八。你们为何会出现在此,还被一名高阶法士堵住?若非此地偏僻,即便我出手,也未必能轻易脱身。”
五人闻言,神色各异地对视一眼。雷万鹤踌躇片刻后答道:“前辈有所不知,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原本奉盟里之命来此执行一件重要任务,不料在某处耽搁了数日。等我们出来时,才发现丰原国已被慕兰人侵入。无奈之下,只好挑选偏僻小路往回飞遁。路上遭遇了一些低阶法士,不得不出手灭口。谁知附近恰好有一位元婴期法士,我们刚灭掉最后一名低阶法士,就被那老怪物发现并追杀。若非侥幸遇到韩前辈,我们恐怕已难逃一死。”
雷万鹤说着感激的话,目光却仍忍不住打量着这位曾经的“韩师侄”。我能理解他的感受——即便此刻,这一切对他来说,仍像白日做梦般不真实。
韩立话锋一转:“雷道友,家师李化元还好吗?”
雷万鹤如实道:“韩前辈,李师弟早在百余年前,就在与慕兰法士的争斗中陨落了。其夫人因未能结成金丹,不久后也在大限来临时坐化了。”
韩立身子微顿,面露黯然:“我那些师兄弟,没有人结成金丹吗?”
“没有。李师弟门下弟子虽有两三个资质不错、进阶到假丹境界的,但终究机缘不够,未能结成金丹。”雷万鹤叹息道。
韩立彻底沉默下来。我能感受到他周身气息的细微变化,那是回忆翻涌的痕迹。
良久,他长吐一口气。既然这些师兄弟未能结成金丹,如今多半也已坐化。想起当年在黄枫谷的往事,竟真如一场前尘旧梦。
我默默站在一旁,看着韩立侧脸上一闪而过的怅然。修仙路上,这样的别离太过寻常,可每一次听闻,仍让人心头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