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敲打着赫伦斯特家兄弟卧室的窗户，发出细密而持续的声响。
房间里，雷纳克斯已经抱着被子睡着，呼吸均匀绵长，嘴角还挂着一丝完成系统冥想任务后的满足。
而在另一张床上，埃里克斯却睁着眼睛，在黑暗中聆听雨声，以及……弟弟的呼吸。
此刻埃里克斯这边
他的心跳声，在寂静的雨夜里，好像比雨点敲窗的声音还要响。
雷纳克斯就睡在几步之外。
黑暗中，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对方存在的感觉却无比清晰，像一种温暖的磁场，扰得他心神不宁。
白天在起雾的窗户上画下的那个法术模型，指尖冰凉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
还有雷纳克斯那看似随意，却精准点出关键错误的声音——“第三个魔力节点，要像钩子一样向上翘。”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画那个？他看到了？他一直……在注意我吗？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让他耳根发烫。
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内心翻涌的、不该有的情绪。
魔法，是他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他拼尽全力去感知的那丝微弱魔力，在雷纳克斯面前，渺小得像尘埃。
他曾经为此痛苦、不甘，甚至自我厌恶。但现在，一种更复杂、更危险的情感正在悄然滋生。
他记得雷纳克斯施法时，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极其专注的光芒，像淬火的星辰。
他记得雷纳克斯嘲笑他时，咧开的嘴角那颗小小的、不明显的尖牙。
他记得雷纳克斯身上总是带着一种自己很喜欢的味道，此刻，在这雨夜里，似乎也能隐约闻到。
当雷纳克斯今天下午抓着他的手腕，将那一丝微弱的魔力探过来时，那触电般的感觉不仅仅是魔力。是皮肤相触的温度，是弟弟手指的力度，是近在咫尺的呼吸。那一刻，他几乎要窒息，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羞恼只是为了掩盖几乎失控的悸动。
“保护他”？这个最初的誓言，如今听起来像个拙劣的借口。
他拿什么保护一个天赋远超自己的天才？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无力，但紧随其后的，是另一种更执拗的念头——就算无法并肩，至少……要能看着他，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哪怕只是能理解他世界的冰山一角，哪怕只是能在他练习时，提供一个微不足道的、被他观察到的正确模型。
他偷偷地翻了个身，面向雷纳克斯床铺的方向。在黑暗中，他无声地模仿着雷纳克斯白天那个简化版“镜像水影”的起手式，手指在空气中勾勒着无形的线条。
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虔诚的、隐秘的渴望。
笨蛋弟弟。他在心里轻轻骂了一句，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柔软和酸涩。
为什么……你会这么耀眼？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雨还在下。埃里克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但脑海里，全是雷纳克斯笑起来的样子，和他指尖跃动的魔法光辉。
此刻雷纳克斯这边
【叮！日常冥想任务完成。精神力微幅提升。】
【检测到宿主处于深度睡眠边缘，生理指标稳定。】
【异常情感模块数据流持续输入……关联目标：【埃里克斯】分析建议：保持观察。】
烦死了！睡觉呢！能不能安静点！
雷纳克斯在梦里不耐烦地屏蔽了系统的嗡嗡声。
他睡得并不算特别沉，至少能隐约听到窗外的雨声。
哥哥还没睡？
他迷迷糊糊地想。这家伙，又在为什么事情钻牛角尖了吧？是因为白天魔法还是没进展？还是因为……我戳穿了他偷偷学我法术模型的事？
想到埃里克斯当时那副被现场抓包、惊慌失措又强装镇定的样子，雷纳克斯即使在睡梦中，嘴角也下意识地弯了一下。
挺好玩的，像只小心翼翼藏松果，却被发现的小松鼠。
他其实不太理解埃里克斯对魔法的那份执着，明明挥剑的时候那么帅气，那么自然，仿佛天生就该站在那片领域。为什么非要挤进一条明显狭窄且不适合他的魔法之路呢？
“因为有趣？”埃里克斯是这么说的。
但雷纳克斯觉得没那么简单，他觉得那眼睛里藏着的不仅仅是兴趣，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他暂时还无法完全解读的东西。
有点像……不甘？但有时候，那眼神会让雷纳克斯觉得有点……嗯，别扭？说不清。
就像下午，他抓着哥哥手腕传输魔力的时候，哥哥的反应也太大了点吧？脸红的程度远超预期，甩开他的力道也带着点莫名的慌乱。
这家伙，是不是太容易害羞了？还是说……特别怕痒？
不过，承认吧，雷纳克斯，你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不讨厌哥哥偷偷观察他练习时那专注的眼神，不讨厌哥哥因为他随口一句指点就眼睛发亮的样子，更不讨厌哥哥此刻在这雨夜里，因为他而辗转反侧（他猜的）。
这种被另一个人如此在意、如此紧密地注视着的感觉很奇怪，但并不坏。甚至，有点……安心？
就好像，无论他飞得多高，闯了多大的祸，回头时，总能看见那个安静的身影在那里。
拿着木剑，或者抱着书本，用那种复杂的、带着点他看不懂的执念的眼神，望着他。
行吧，看在你是我唯一的笨蛋哥哥的份上。
雷纳克斯在半梦半醒间模糊地想，魔法你学不会就算了，反正……有我在呢。
至于系统分析的那些“异常情感数据流”……谁管它。
哥哥就是哥哥，是独一无二的、需要本天才罩着的、有点麻烦但又不能抛弃的存在。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雷纳克斯的呼吸变得更加深沉平稳，彻底沉入梦乡。
而另一边，埃里克斯在漫长的自我挣扎后，也终于被疲惫拖入了浅眠。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渐渐交织。
一个张扬而安心，一个隐秘而灼热。雨停了，月光悄悄探入房间，照亮了雷纳克斯毫无防备的睡颜，也照亮了埃里克斯即便在梦中，也微微皱起的眉头，和那悄然握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的手。
鸿沟依旧是天堑，但有些东西，可能早已在无声无息中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