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的春天,万物复苏。
埃里克斯的努力似乎终于撬开了一丝缝隙,在一次漫长而痛苦的冥想后,他第一次清晰地、不是错觉地感知到了体内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
魔力!他感觉到了魔力!虽然微弱如风中残烛,但确确实实存在!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激动得几乎跳起来,冲去找父亲和弟弟分享这个进步。
然而,当他试图像雷纳克斯那样,引导这丝魔力释放出哪怕最微弱的水珠或火苗时,那暖流却像滑溜的泥鳅一样,瞬间消散无踪,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抓不住。
喜悦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依旧是熟悉的挫败感,感知只是第一步,释放依旧遥不可及。
镇外那片熟悉的空地,成了雷纳克斯新魔法的试验场,也成了埃里克斯排解郁闷的常去之处。
这天,雷纳克斯看到哥哥独自坐在溪边大石上,望着溪水发呆,小脸郁郁寡欢。
“哥哥,别发呆了!”雷纳克斯跑过去,想逗哥哥开心。
他灵机一动,调动风元素魔力。
只见他手掌虚握,青色的气流迅速在他掌心汇聚、凝实,最终形成了一把完全由旋转风刃构成的、半透明的风之剑!剑身发出轻微的“呜呜”声,看起来既炫酷又危险。
“看!哥哥,我们来玩骑士对战吧,你用你的铁剑,我用我的风剑。”
雷纳克斯兴致勃勃地挥舞着风之剑,带起道道气流。
埃里克斯看着弟弟手中那纯粹由魔力构成的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能感知到那风剑中蕴含的活跃风元素。
一种强烈的渴望驱使着他,他想感受一下,真正的魔法造物是什么触感?是不是和书上描述的一样?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好奇的心情,轻轻触碰向那旋转的风刃剑身。
“嘶——!”
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旋转的风刃瞬间在他指间上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鲜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啊!哥哥!”雷纳克斯吓了一跳,立刻散去了风之剑,紧张地抓住埃里克斯的手。
“哥哥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它很锋利。”
埃里克斯看着指尖那点殷红,疼痛感很轻微,但心底的失落却排山倒海,连触碰一下弟弟的魔法造物都会受伤,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他抽回手,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事,雷纳,一点小口子,不怪你。”
他看着弟弟担忧的脸,低声补了一句,带着深深的无力感,“雷纳,你真的好厉害啊。”
7岁的夏天,酷热难当。
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意乱,兄弟俩坐在廊下,热得小脸通红,汗水浸透了衣衫。
“好热啊……”雷纳克斯吐着舌头,忽然眼睛一亮。
“对了!看我的!”他跑到水缸边,小手探入水中,集中精神引导水元素魔力。
只见他掌心处的清水迅速变得冰冷,然后在他意念控制下,凝结成几块晶莹剔透的冰块!
“哥哥!快拿着,这样就不热了。”雷纳克斯献宝似的把冰块塞进埃里克斯手里。
冰凉的触感瞬间驱散了掌心的燥热。
埃里克斯握着那几块魔力凝结的冰,感受着那刺骨的凉意,心中却一片冰凉。
弟弟已经能将魔法运用到如此随心所欲、改善生活的地步了。而自己呢?连一颗小水珠都凝聚不出来。
那曾经觉得有趣的魔法理论,此刻在弟弟的实践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嗯,谢谢雷纳。你真聪明。”
8岁的秋天,天空高远澄澈。赫伦斯特家迎来了兄弟俩的生日。康纳德和莉薇娅送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两根制作精良的魔杖。
魔杖通体由深色的、带着天然木纹的魔法木材制成,握柄处缠绕着防滑的皮革。
最引人注目的是魔杖顶端镶嵌的宝石:雷纳克斯的是一颗仿佛蕴含着雷电的深紫色晶石,埃里克斯的则是一颗温润的、如同溪水般的淡蓝色晶石。
“有了它,才算是一名真正的魔法师哦。”
康纳德笑着对两个孩子说,眼神中充满了期许,也带着对大儿子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雷纳克斯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自己的紫晶魔杖,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它的威力,他拉着哥哥来到了镇外那片开阔的空地。
“看好了!”雷纳克斯意气风发,一只手紧握魔杖,高高举起指向天空。
他闭上眼睛,庞大的魔力在体内奔涌,通过魔杖顶端的紫晶宝石被放大、引导。
他口中开始吟诵冗长而古老的咒语,声音带着奇特的韵律,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
“游荡于九霄云外的古老战车啊!”
“以雷霆为缰,以风暴为轮!”
“倾听契约者的召唤,挣脱空间的枷锁!”
“于此——降临吧!”
“九重·天穹裂鸣!”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如同惊雷般炸响!魔杖顶端的紫晶宝石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轰隆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变色!
低沉的雷鸣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
紧接着,在埃里克斯惊骇的目光中……
一道道粗壮得如同巨蟒般的深紫色连锁闪电,撕裂了湛蓝的天幕,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从极高的苍穹之上蜿蜒劈落!
它们并非只攻击一处,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雷蛇,在天空中疯狂扭动、跳跃、分裂!
一道击中远处一棵枯树的老枝,将其瞬间化为焦炭飞灰!
下一道又跳跃着劈在溪流旁的一块巨石上,巨石轰然炸裂!
电光闪烁,雷鸣震耳欲聋,狂暴的雷元素充斥了整片空间,空气都带着麻痹感!景象之壮观,之恐怖,远超之前任何一次魔法!
埃里克斯呆呆地站在原地,仰着头,瞳孔中倒映着那撕裂天空的紫色狂蟒,耳中充斥着毁灭的雷鸣。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极致的震撼和…绝望般的认知。
这……这就是高阶魔法?这就是雷纳克斯如今的力量?
那漫天狂舞的雷霆,那毁天灭地的威势,将这一幕深深地、永久地烙印在了埃里克斯的灵魂深处。
他手中的淡蓝晶石魔杖,在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温度,变得冰冷而沉重。
指尖那道早已愈合的、曾被风刃划破的旧伤痕,似乎也隐隐作痛起来。
秋日的晴空下,雷蛇狂舞,雷鸣阵阵。
光芒照亮了雷纳克斯兴奋而专注的小脸,也照亮了埃里克斯眼中那片沉寂的、深不见底的潭水。
鸿沟,在此刻化作了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