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风波虽被萧绝以雷霆手段强行压下,但齐王叛乱带来的震荡却远未平息。叛军出蜀的消息不断传来,虽被镇国公沈渊率军依托险要地势层层阻击,阻滞于蜀道之中,但战况依旧胶着,叛军势头未减。京城之中,暗流涌动,人心浮动,急需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来稳定大局。
萧绝的身体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已大为好转,虽未完全康复,但已能如常处理繁重政务,甚至亲自前往枢密院坐镇,调兵遣将,统筹全局。他深知,仅靠防御无法根除祸患,必须主动出击,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叛军核心,方能尽快平定这场波及国本的动乱。
然而,派谁为主将,统兵深入蜀地,执行这至关重要的平叛重任?朝中宿将大多需要镇守各方边境,防备北戎、西域等势力趁火打劫。而资历足够的宗室将领,在此敏感时刻,又难免让人心生疑虑。
这一日,萧绝在摄政王府书房,再次召见了已悄然返京、但仍未公开露面的沈锦凰。与他一同在场的,还有几位绝对核心的心腹重臣,包括镇国公一系的将领和枢密院几位老臣。
“叛军虽被阻于蜀道,然其势未衰,且凭借地利,负隅顽抗。长久僵持,于国不利,亦恐生他变。”萧绝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众人,“孤意已决,需派一得力之人,率一支精锐,绕开蜀道正面,寻隙穿插,直扑嘉陵府,捣毁叛军根基,擒杀萧锐!”
此言一出,几位老臣皆面露凝重之色。此计虽妙,但风险极大。深入敌后,孤军奋战,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之局。且领兵之人,需智勇兼备,更需有绝对的忠诚与临机决断之能。
“王爷,此任重大,不知心中可有人选?”一位枢密院老臣谨慎问道。
萧绝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沈锦凰身上,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孤以为,安宁县主,枢密院副使参议沈锦凰,可当此任。”
书房内瞬间一片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沈锦凰身上,充满了震惊、质疑,乃至不可思议!
让一个女子,统领孤军,深入险地,执行如此关键的平叛重任?!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王爷!此事万万不可!”一位资历极老的将领率先出声反对,他虽敬重沈锦凰之功,但涉及军国大事,他无法保持沉默,“沈县主虽智勇双全,然终究是女子之身,且年轻资浅,恐难以服众!深入蜀地,险象环生,若……若有何闪失,如何是好?再者,军中儿郎,岂肯听命于一女子?”
立刻有其他几人附议,理由无非是“祖制”、“资历”、“军中惯例”等等。
沈锦凰垂眸静立,并未急于辩解。她知道,这道阻碍迟早会来。
萧绝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反问:“祖制?惯例?那么,孤来问诸位,当年落鹰峡之危,是谁献计破敌?北戎使团下毒,是谁临危决断,稳住朝局?本王重伤之际,是谁代行权柄,稳定大局?蜀中铁证,又是谁,九死一生带回?”
他一连串的反问,掷地有声,让反对者一时语塞。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萧绝的声音带着一种俯瞰全局的威严,“沈参议之能,孤亲眼所见,深信不疑。她熟知蜀中情势,更与齐王有血海深仇,由她领兵,再合适不过。至于服众……”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位将领:“孤会授她金批令箭,代天巡狩,总揽平叛军务!凡有不从号令、阳奉阴违者,无论官职,先斩后奏!诸位以为,如此,可能服众?”
金批令箭!先斩后奏!
这等权柄,已近乎钦差!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萧绝心意已决,再难更改。
萧绝看向沈锦凰,语气沉凝:“沈锦凰,孤将此重任交托于你,予你生杀予夺之权。你可能替孤,替这大梁天下,犁庭扫穴,平定西南,将那逆贼萧锐,擒回京城?!”
沈锦凰迎着萧绝的目光,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清越而坚定,不带一丝犹豫:“臣,沈锦凰,领命!必不负王爷重托,不平西南,誓不还朝!”
三日后,京城北郊,点将台。
秋风猎猎,旌旗招展。五千精心挑选的禁军精锐,甲胄鲜明,刀枪如林,肃立于台下,鸦雀无声。他们都是萧绝从京营及各边军中抽调出的悍卒,不少甚至参与过落鹰峡之战,对沈锦凰之名早有耳闻。
点将台上,萧绝亲自出席。他并未多言,只是将象征绝对权力的金批令箭与虎符,郑重交到沈锦凰手中。
沈锦凰今日未着官袍,亦未穿裙钗,而是一身特制的银亮软甲,外罩绯色战袍,青丝高束,英姿飒爽。她接过令箭虎符,转身面向台下数千将士。
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或疑惑、或审视、或期待的面孔,声音以内力送出,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本官奉摄政王令,平叛西南!此去,唯有军令,不问出身!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凡畏缩不前者,斩!违抗军令者,斩!通敌叛国者,斩!”
三个“斩”字,杀气凛然,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瞬间压下了台下所有的不安与骚动!
“诸君可愿随我,建功立业,肃清寰宇?!”
短暂的沉寂后,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愿随将军,平定叛乱!”
随即,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汇聚成洪流:“愿随将军!平定叛乱!肃清寰宇!”
声震四野,气势如虹!
沈锦凰翻身上马,勒紧缰绳,最后回望了一眼点将台上那道玄色的身影。萧绝也正看着她,目光深邃,带着嘱托,亦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微微颔首,不再犹豫,手中马鞭一指西南方向:
“出发!”
大军开拔,铁流滚滚,向着那片烽烟弥漫的土地,坚定前行。
点将出征,凤鸣西南。一场由女子主导的平叛之战,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