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废品站的钢铁交响
废品站的铁门被晨露浸得发锈,林玥推开门时,“嘎吱——”的声响惊飞了蹲在废铁堆上的麻雀。陈曼已经扛着扳手在里面转悠了半圈,正对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敲敲打打,“咚咚”的闷响里裹着铁锈的气息。
“这根钢管壁厚三厘米,”她用扳手敲出一串节奏,“低音区够沉,能当贝斯的共鸣箱。”旁边堆着的旧自行车架被她踩得“哐当”响,“还有这车架,拆了链条当打击乐,沙沙声比沙锤还带感。”
苏清鸢蹲在一堆废弃零件里,指尖捏着个变形的铜铃铛——是从旧风车上拆下来的,边缘还沾着干枯的麦秸秆。她轻轻一晃,“叮铃”声脆得像冰棱落地,和远处收废品的三轮车铃铛遥相呼应。
“找到个高音部。”她把铜铃铛挂在钢管上,风一吹,铃铛撞着钢管,竟凑出个不成调的和弦。
林玥抱着那把断了弦的吉他,在废轮胎堆里坐下。琴身上的烤串油渍蹭在轮胎上,留下块深色的印子。他摸着断弦的位置笑:“看来得给它换根‘钢铁弦’。”说着捡起根细钢筋,试着往琴轴上缠,钢筋太硬,缠到第三圈就“啪”地绷直,倒弹出个清亮的泛音。
“有了!”陈曼突然拖来个旧油桶,桶身被她用扳手凿出大小不一的洞,“这是‘洞洞鼓’,敲不同的洞能出不同的音。”她抡起扳手猛砸桶底,“咚——”的一声震得人耳朵发麻,惊得苏清鸢手里的铜铃铛掉在地上。
“轻点!”苏清鸢捡起铃铛,却被油桶的回声逗笑,“不过这声儿真够劲,比夜市的啤酒桶有力量。”
林玥把钢筋塞进吉他弦槽,勉强固定住。他拨动“钢筋弦”,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混着废品站的风声,竟有种粗粝的生命力。“来段前奏?”他扫出一串不规整的和弦,钢筋在琴颈上震颤,像有无数细小的铁屑在空气里跳。
陈曼抡起扳手砸向“洞洞鼓”,油桶的回声裹着钢管的共鸣,在废铁堆里炸开。苏清鸢晃着铜铃铛绕着他们转圈,铃铛声钻进钢筋弦的缝隙里,像给粗硬的钢铁缠上了圈细纱。
“锈迹爬上齿轮,油污浸过轴承,”林玥的声音里带着钢筋摩擦的质感,“废品站的风,吹着没说完的梦——”
收废品的大爷推着三轮车进来,见他们在废铁堆里“演奏”,非但没赶人,反而放下车帮他们搬来个旧喇叭。“这玩意儿能扩音,”大爷拍着喇叭上的灰尘,“以前是村里戏台用的,后来坏了,你们试试?”
陈曼把喇叭对着油桶,扳手砸下去的瞬间,喇叭发出“嗡——”的共鸣,震得旁边的易拉罐都跟着跳。大爷看得直乐,捡起根铁棍对着废铁架猛敲,“哐哐”声竟精准地卡进节奏,像个经验老道的鼓手。
“大爷深藏不露啊!”陈曼递过扳手,“来段solo?”
大爷摆摆手,却从车筐里掏出个旧唢呐,沾着点麦秸秆的碎屑。“我年轻时吹这个的,”他对着喇叭吹了段《百鸟朝凤》,唢呐的尖锐混着钢铁的沉郁,竟把废品站的风都染成了滚烫的颜色。
林玥的“钢筋弦”越拨越急,钢筋在琴颈上磨出火星,溅在油桶上“滋啦”作响。苏清鸢把铜铃铛塞给蹲在旁边看热闹的小孩,教他跟着节奏晃,小孩手劲不稳,铃铛时快时慢,倒成了旋律里最鲜活的“错音”。
曲终时,钢筋弦终于“啪”地绷断,弹到油桶上弹出最后一声闷响。林玥喘着气笑,手背蹭到脸上的铁锈,留下道棕红色的印子。陈曼的扳手卡在油桶的洞里拔不出来,苏清鸢的铜铃铛缠上了自行车链条,大爷的唢呐吹得满脸通红——四个人看着彼此的狼狈样,忽然笑得直不起腰。
“这曲子该叫《钢铁的心跳》。”陈曼指着油桶上被砸出的凹痕,“你看这每道印子,都是一拍心跳。”
林玥捡起那根绷断的钢筋,阳光透过钢筋的弯度,在废铁堆上投下道细长的光。“下一站菜市场,”他把钢筋塞进背包,“该给这钢铁交响加段‘蔬菜间奏’了。”
苏清鸢晃了晃还缠着链条的铜铃铛,叮铃声里,他们推着那只凿了洞的油桶往门口走。油桶滚过碎石路,“哐当哐当”的声响像在倒数,又像在预告——下一段旋律,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