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霖谷院的灵武教学赛上罗宁连胜数场。随后在与祝灵枫搭档的二对一教学中,更是与夔岳大师展开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弦术切磋。
若放在往日,这般尽兴的较量定会让他热血沸腾。但今天罗宁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就在开赛前,他得知吴刚大师在完成作品后将携弟子前往天虞星。这意味着他即将与瑶颖颖分别。更让他心头莫名郁结的是下午前往和光学院的活动安排:他与公主分为一组,而瑶颖颖却与董俊同组。这分配在他心中搅起一阵说不出的烦闷。
临行前又听说南潇大师无法参加活动,罗宁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南潇大师,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吧,那种活动实在...有点无聊。”
“谁跟你说无聊了。”南潇生气地看了他一眼,“与鬼方族开展交流始终是我们舰队的核心任务之一。我跟舰长都非常重视,你更不能有丝毫懈怠...另外,把公主给我照看好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要我照看...”罗宁嘟囔道。
“罗宁我再重申一遍,这是任务。”
“是南潇大师。”
最后,南潇的口气松了一点,“上次你做的不错,希望你再接再厉。”
午后,夏紫凝带他们来到了“和光村”。那座村子在霖谷城内,人类与鬼方族居住区的交界处,这村子的地貌呈现出一种粗粝与生机交织的奇异景致:巨大的岩块如同沉睡的巨兽般四处散落,其间生长着茂密的、如小型树林般的蕨类植被。它们的叶片宽大如篷,茎干坚韧如革,在“霖晖”的光照下,于嶙峋的岩石表面投下片片摇曳的、略带幽蓝的阴影,营造出一种既原始又静谧的氛围。
一条由人类工程技术建造的宽阔主道,犹如一道坚定的纽带,贯穿于嶙峋岩石与参天巨蕨构成的奇异景观之中,笔直地向前延伸。
沿此路前行,夏紫凝开始跟他们介绍目的地“和光学院”,一所专门向鬼方族传授弦力的学府。每年约有数百名经测试认定为“高弦值”的鬼方族孩童得以进入学院,在神道大师的教导下进行修行。尽管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最终无法成为真正的神修者,但神道会关于高维力量的理念与引导方法,却得以通过这座学院持续传播,悄然塑造着鬼方族新代对高维力量的认知。
很快高耸的学府便逐渐映入眼帘,抵近时,又见到许多前来迎接他们的异族孩子,他们长相身形各异,但穿着统一的学院制服。
“两位,”夏紫凝忽然转向他们,展露出灿烂的笑容,“孩子们听说今天有灵造师过来,还有天虞星四大神道院之一——多闻院的神修者老师来访,从前一天起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呢。”
“是吗……”瑶颖颖微笑道,“希望待会儿我们的表演不会让他们失望。”
话音刚落,祝灵枫却轻哼一声:“他们是白天睡不着,还是晚上睡不着?”
“哈哈,都有都有……”夏紫凝忍俊不禁,“风姑娘真是幽默。”
“行吧,到时候我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弦术。”
听见公主“出言不逊”,罗宁紧张地瞥向领座,见瑶颖颖她整张脸都绷直了,而董俊缩在那里连一个字都不敢说。
交流活动从孩子们的基础弦术表演开始。年幼的异族学员们生涩却努力地引导弦力,让数颗晶莹的小石子在半空中缓缓盘旋、彼此环绕,划出一道道微弱的流光轨迹,虽简单却已初具驾驭高维能量的雏形。
一轮表演后,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罗宁看身旁的祝灵枫,却是环抱双手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他凝起一道弦力波:“公主那些孩子可都是你的族人,好歹你也鼓励鼓励他们?”
“练得也就一般般了……”
见祝灵枫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罗宁心想这家伙实在太任性了。
“我们是“老师”,好歹要注意点形象吧。”
就在弦力触及的刹那,异变陡生。
诡异的画面如决堤洪水般冲进他的脑海:一颗荒凉星球在视野中展开,漫天尘埃遮蔽了天空。龟裂的大地上,无数鬼方族移民蜷缩在废墟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祈求甘露。孩子们因缺少呼吸转化器面色发黑,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就像离水的鱼。
时间像幻灯片一样跳跃,画面骤然切换。年幼的公主跪在尘土中,双手紧按在一个孩子胸前,淡蓝色的弦力如海水般流淌。她自己的呼吸装置早已摘下,戴在了另一个婴儿脸上。细密的汗珠布满她的额头,每催动一次弦力,她单薄的肩膀就颤抖一下。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撕裂了寂静。她用手背捂住嘴,指缝间渗出暗色的血沫,却依然没有停下救治的动作。那双尚未褪去稚气的眼眸里,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执拗。
当罗宁看见无成舰长时,他忽然明白是进入了公主的记忆,那时候小时候,他们住在尸山星的场景。他立即断开弦力连接,眼前瞬间变成祝灵枫恩狠狠瞪着他的画面。
“你敢偷窥我的记忆!你不想活了!”
“我不是故意的。”罗宁连忙解释,“可能是因为织蓝森林的那次缘故。”
“少废话,你死定了!”
罗宁先是一阵后怕,但又感觉公主不是真的生气,便没再多话。
之后是他们这些“老师”登场。先是瑶颖颖和董俊一组。他们利用微量灵素制成了数根荧光短棒。当孩子们挥舞起这些光棒时,高维能量随之流转,色彩如拥有生命般不断变幻,时而如星云氤氲,时而如极光摇曳,将整个场地映照成一个触手可及的奇幻秘境。
旁观的罗宁心情复杂,既因表演完美替瑶颖颖高兴又有几分落寞。当他那些目光触及到那些异族孩童时,蓦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意义。
“嗨到我们了,你发什么呆呢。”祝灵枫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
“哦我知道。”罗宁收回思绪,深吸一口气,“公主待会儿你小心点,就算不成功也不要伤到人。”
“这话你跟自己说!”
罗宁与祝灵枫所要演示的,是星域成立以来最早、最经典的弦术之一——“双龙戏珠”。
罗宁凝掌心之中炽光流转,一道灼热而磅礴的火弦之力奔涌而出,于空中迅速凝聚、塑形,化作一头须发怒张、威势凛然的火龙。他心下自知弦术功底尚浅,远未到“精雕细琢”之境,形态上的粗糙只能用夺目的光焰去弥补。不过这纯粹的力量展示,竟出乎意料地更显震撼,瞬间攫住了所有围观孩童的心神。
在另一端,幽蓝的水弦之力如薄雾般自公主周身弥漫开来。清冽湍急的水流自虚空中奔涌而出,在她精准的掌控下迅速凝聚、塑形,化为一头通体剔透、线条流畅优雅的水龙。它优雅地游弋而过,所经之处留下细碎的冰晶与湿润的雾气,仿佛携来了一抹极地寒意。
双龙相继成型,盘旋于场地上空,不断的缠绕、追逐与碰撞中,呈现出一种充满张力却又异常和谐的共舞景象。
接下来便是这场表演最难的部分:他们需用水火交融之力,将场中央那颗特制的合金球托举至空中。这绝非易事——若火龙率先靠近,灼热的气息会瞬间将金属熔为铁水;倘若水龙先行,极寒之气又会立刻将其冻脆崩裂。唯一的方法,是在同一刹那,让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精准地冲击金属球底部,达到绝对的动态平衡。
罗宁跟祝灵枫之前演练的时候,多次尝试后才生涩的融合了一次。然而这回却是出人意料的默契,双龙一次性完美融合。
“嗡”的一声炸响,只见蒸汽与霞光轰然升腾,冰晶与火焰交织缭绕,在那精妙绝伦的能量冲击与极致控制下,金属球被平稳地托起并悬浮于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