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二十分钟的试探，绿牙佬终于摊牌——周为确实在他手上，这个贪婪的老色鬼毫不掩饰对地卒机甲的垂涎。邓海心里明白，如果是钱的话都好谈，但那个是军方装备，触碰了星火厂的底线。谈判一时陷入僵局。
“我们星火厂是百年的老厂，所做的事必然是合法合规的，钱老板您提出的要求令我们难以认同...”就在林瑜义正言辞之时，邓海突然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而绿牙佬的反应更快，已经咧开了大嘴。
“看来那台机器对你们无足轻重，毕竟孚玉星那边很可能不需要你们交货了，林总是不是这个意思。但林总又是合法的生意人，怎么能将军方设备给到我这种人呢。”
“更正一点。守法的不是我个人，星火厂。”林瑜淡淡地说道。
“那不好办。”绿牙佬猛地拍腿，“那笔借款走的是现金，没有任何痕迹是从我这儿来的，借款合约我随时都可以烧掉，而我们似乎只剩下一个麻烦。在我这儿的那位小朋友，他控制了地卒的神经元。”说着，他的一双眼睛徘徊在林瑜跟邓海之间，“你们得去说服他，那小朋友来我这儿“做客”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就好像一个哑巴似的。”
见林瑜身体一动，邓海抢先站了起来。“小事我去就行了。”他随即朝林瑜暗暗摇了摇头。
绿牙佬咧嘴一笑，黄褐色的牙齿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刺眼。他起身做了个夸张的“请”的手势：“有邓哥亲自出马一定没问题。那小子现在正在欣赏海底美景呢，这边请——。”
待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林瑜缓步走到落地窗前。深蓝色的海水将她的倒影扭曲成一个陌生的轮廓，那张熟悉的脸在水波的折射下忽明忽暗。
“他会答应吧？很难说...大家都说他很好说话，但骨子里比谁都倔。”
就在她出神时，一条长着发光触须的深海怪鱼蹭上了窗户，在玻璃上留下黏腻的痕迹
“林瑜你来了。”
“周为！”她先是被吓了一跳，后来发现声音不是那条鱼发出的，警惕地看过四周，确认也不是什么监听设备在作祟。
“周为，你怎么能跟我说话？”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吗，那块琥珀里我的血...”
林瑜忽然发现自己手心里捏着琥珀挂坠，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嘿嘿，老板娘你索性戴起来算了，捏在手心里你不费劲啊！”
“闭嘴你要再废话，信不信我把它扔了！”
“别别，我不说了...”
林瑜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刚刚我们说的你都听见了？”
“断断续续地听到一部分。他们是不是要来找我了，让我把地卒机甲交出去？”
“是的。听着周为你可能短时间没法接受，但你要知道这是我们唯一权宜的办法...。”
“你等等。”周为打断道，“别跟我说什么为了星火厂之类的大道理，就像你跟那个白勋爵暧昧不清，说的好像很崇高一样。”
林瑜一怔，她想不到这种带着酸味的话会从“周为”口中说出来，玻璃的倒影前，她竟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我不跟你扯这些无聊的，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四十六分钟后，邓海带来了林瑜早就知道的“好消息”：周为断开了地卒的神经连接，并解除了全部保险程序。喜形于色的绿牙佬当即在烧掉了那份借款协议。“废纸没了。”跳动的火光照亮他狡黠的笑容，“我们两清。”
“行钱老板，那今天就这样了。”
林瑜起身走到门口，绿牙佬忽然又挡在了身前，他阴鸷的目光如毒蛇般缠绕在林瑜脸上，让屋子里的空气再次凝固。
“林总你的身体没事吧，要不要我派人送你过去，一个孕妇在海底城活动可不方便。”
“你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意思，外面在传关于林总跟勋爵大人的消息。我要是让一位贵族的孩子在这儿夭折，可是天大的罪过...。”
“够了！我们老板娘的私事不用你操心！”邓海突然暴起，一把将绿牙佬推得踉跄后退。待反应过来时，三人都愣住了。
绿牙佬整了整皱巴巴的衣领，继续保持着阴恻的笑意
“邓老板你说的也有道理，的确不关我的事。呵呵。对了邓老板，刚刚我“不小心”看一会儿监控。你似乎对这边的悬赏很感兴趣，那上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吸引你的地方。是星域皇子的下落...还是华碧星的秘密基地，我听说你们刚从华碧星回来不久...。”
“我当然对钱感兴趣。”邓海的后背渗出细密冷汗，声音却稳如磐石，“我又不是二十岁的小女孩，喜欢听人讲皇子的故事！”
最终绿牙佬还是放他们走了。当飞船气压门闭合的瞬间，邓海整个人瘫在座椅上。冷汗已经浸透衬衫。
“那老狐狸差点嗅出破绽。”
林瑜微微一笑：“他碰那件事的话可真就是找死了。对了周为人呢。”
邓海指了指飞船的后舱：“他先回来了，在后面睡觉呢。”
...
兴奋的绿牙佬很快完成了第一次地卒机甲的神经元连接。
等他心满意足地回到地面，“黄毛”立即上前恭维道。
“老大真是完美！看来您年轻时没少玩这种东西。”
绿牙佬轻笑了一声，随之又拧起了眉头：“刚刚那个林瑜，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了。”
“您当然见过，最近她常上电视...对了，老大你说她跟白勋爵的事是真的吧。”
“林瑜、白寰宇呵呵，两人一定存在特殊的关系...。”绿牙佬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我得去找渎光大师汇报了，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电梯沉入海底城最幽暗的腹地，在第三十九层停下时，金属门滑开的声响像极了垂死者的叹息。这里曾是绿牙佬躲避异族追杀的避难所，如今却被改造成渎光大师的“修行圣殿”。绿牙佬咬牙切齿地打开了观察窗，隔着玻璃看进去。
昏暗的室内，一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悬浮在半空，五指如枯枝般托起一颗漆黑的水晶球。球体表面不时泛起诡异的波纹，仿佛在呼吸。
“谁在外面！”
“渎光大师小人有要事报告，担心搅扰大师修行，所以没敢进来。”
“进来，门一直开着。”
“是。”
战战兢兢地落座后，绿牙佬离着那颗黑球更近了，而那东西好像伸出无数的看不见的触须，不停触碰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报告，我打听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是关于华碧星的军事基地。”
“说。”
“月前天工集团接到一次华碧星的维修任务，并向那里派了一支一百人的队伍，然而那批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集团的内部报告显示是飞船失事。这个理由显然十分荒谬，华碧星离这里不远，飞船失事不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回来。”
水晶球表面的波纹突然剧烈翻涌，渎光大师苍白的手指微微收紧。
“你认为他们是去了那个军事基地？”
“很可能，要不然呢，您说那是保密级别最高的地方，如果他们在那儿出事当然只能谎报了。”
“你的情报很重要，务必继续调查下去。”
“嘿嘿，小人就是调查不下去了，据说那次任务是他们老大白寰宇指派的，哦忘说了，白寰宇勋爵是我们这儿权力最大的几个人之一，他的事我可查不了半分。”
“白寰宇，孚玉星领主的子嗣，有趣当真有趣。”低沉的笑声忽然从黑袍中传出，“不过钱老板，我和师父对你有更高的期望，比如无成皇子。我们刚才又一次感觉到了皇子的弦力，我们非常确信他就在这颗行星上。”
“是是，这是我第二件要说的事，我正好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有一个从折跃门幸存下来的星际航班，航班上有客人遗留下一个古怪的大木匣...。”
他话未说完，整个房间突然剧烈震颤。水晶球迸发出刺目的血光
“这么重要的线索现在才说，那木匣里面装的很可能是皇子的弦剑！”
“是，我已经派人去查。不，渎光大人，我马上亲自去查！”绿牙佬连滚带爬地跑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