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几人找到2424的时候，它正安详地躺在一块大石旁。
那是它的救命恩石，要不然它会一直咕噜下去，方向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直接掉进山脚厨子的大锅里，洗一个温泉浴。
“姑姑！姑姑！”
脸上安详，身体就不安详。
衣衫凌乱，袖子和裙摆甚至已经破烂，整个身体呈不正常的角度弯弯着，人好像折了一样。
头顶的屎和脸上被不知名动物踩下的脚印在此刻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毕竟只要还活着，总能洗脸。
“姑姑……”
赵一和张二的声音里带着悲怆，虽然姑姑好吃懒做，想一出是一出，但是她是个好姑姑！
有她顶在前面，他们就有避风港。不用像东厂那帮太监一样战战兢兢。
就连副指挥使都说，有姑姑在，陛下对锦衣卫总有几分香火情。
这情，就连曾经的御前副总管也比不上。
可若姑姑去了，他们就真的成了没有刀鞘的刀了。
易折，易被抛弃，易被换新。
“姑……”
“别鸟叫了……”
2424睁开眼，双眼无神地看着不远处的沙石。
那帮逃命的动物，蹄子抡得飞快，地皮都快要被掀起来了。
“快给我……翻个身，我还弯弯着呢……”
赵一和张二红着眼睛小心地给2424翻身，又扒了旁边不知名锦衣卫的外衣铺在地上，让它平躺得舒服些。
俩人动作行如流水，小心的伺候如同孝子贤孙在等快死的爹交待遗言。
“我……”
2424望着湛蓝的天空，感受着身体的疼痛，生命力如同云烟，一点点流失，一点点腾空。
当痛楚达到一定境界时，大脑会空白，人懵比得仿佛要白日飞升。
“我好……”
赵一和张二带着十几个锦衣卫齐刷刷地围着2424跪了一圈。
看它气若游丝，面若金纸的样子，不敢再发一言。
若……姑姑真的走了，他们总要带几句话回京城。
也算是能保全身家性命。
“我好疼……”
【脊骨好像都断了，当然疼……】
“不知道……皇上有没有认真批奏折……有没有认真上朝……”
【怪不得陛下这么看重和宠爱姑姑，姑姑果然是大忠臣！】
“也不知道……我在外的这些日子，皇上有没有对后宫流连忘返……”
【有小道消息说，姑姑对陛下是真爱，可是陛下不喜欢死鱼眼，所以姑姑才用这种方式留在陛下身边，姑姑真的纯爱……呜呜好感动……】
“你们说……咳咳……你们说……陛下现在算不算……耳清目明的明君呢？他……他的心……是不是终于放在大历上了……”
【不敢说，不敢说，如果肯定了现在，岂不是否定了过去。谁敢说过去的陛下是昏君啊……】
“我……我真的……还想再陪皇上……为大历呕心沥血……百年……”
躺在地上的女子，一脸落寞与不舍，眼中含泪，嘴角溢出鲜血，她的手不自然地像是在抓握着什么。
“如果……有神明……恳请……咳咳……恳请大历祖宗赐福降临…”
“我还想为皇上……为大历奉献一生，披荆斩棘……”
女子用尽全部力气，狠狠地抓握着右手，眼中含泪，满是痛楚。
啪嗒。
颤抖的手最终还是垂落在地，女子闭上了眼睛，嘴角好像带着如愿以偿的微笑。
“姑姑！”
赵一和张二带着十几名锦衣卫跪在一旁，头狠狠磕在地上，哀声哭嚎。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巍巍高山，白雪皑皑。
在未知面前，人和动物一样。
是生灵，是弱小。
在危险面前，人和动物也一样。
是案板上的鱼，是热锅里的肉。
不屈的生命反抗厄运，若得眷顾，余生安稳，若不得眷顾，只余下不灭的灵魂。
被人记得，可能是唯一的幸运与安慰吧。
只要是人，就是这样。
喜怒哀乐愁与苦，不甘和不愿。
人到底如何才能在濒危之际自救呢？
人，不知道。
系统，同样不知道。
淡淡的金色伴随着破碎的透明光环，如被细细碾碎的黄发晶粉末，飘在空中，最后沉溺在破碎的身体里。
“咻！”
身体快要报废的2424献祭了主角光环。
如同磕了一个能量块，大丫的身体如同一条冻硬了的带鱼。
硬生生地通过脚后跟着地直接带动整个身体“唰”得一下直直地站立。
脊骨断了不要紧，有主角光环在，它还能继续活。
“狗东西。”
2424两眼冒光，心中满是怒火。它眼中的愤恨与眼角的泪水更是相得益彰，衬得它如同索命的厉鬼。
“姑姑……您安息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对于跪在地上快要开始披麻戴孝的锦衣卫来说，2424已经死了，如今是心中憋着一口气，所以才诈了尸。
这尸还是个会骂人的恶尸。
“安息个屁！我厉害着呢！”
2424咬牙切齿地说。
因为是系统，所以有挂。
在身体濒死之际，它捏碎了一个主角光环才勉强修复好身体。
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死去？
这可是激发它天赋的主角光环啊！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粉身碎骨了！
它怎么能甘心？
这个世界，它沉没成本太大了！
前路不明，它也要掘地三尺！
它不能亏！不能亏！
“我倒要看看，这山顶上到底是哪个龟孙子在作孽！”
动物有什么错？
风调雨顺，没有地动又没有火山喷发的，不好好待在洞里繁衍生息，朗朗乾坤之下魂跟飞了似的逃命干什么？它们又不是一群精神病！
所以，一定是有狗东西在作孽！
2424身体有些僵硬，但还是倔强地往山上走。
走了几步后，身体渐渐适应力量，它的膝盖也总算能回弯，走得也越来越像人了。
步子迈得逐渐大了，身体吸收主角光环后就像打了激素一样，异常地兴奋，异常地有力。
很快，它就像一只成了精的大马猴，腿脚灵活地上了山。
赵一等人见状大喜。
能跑能跳能说话，和人没什么区别。
那就是没死！
高祖保佑！
锦衣卫们赶紧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狼狈，紧追2424而去。
这次可必须护好了！
……
【呈陛下亲启】
【九月，卑职一行随姑姑抵达龙山，山体突发异动，动物倾巢而出，姑姑不幸遇难。回光返照之际仍念陛下恭安，幸得高祖庇佑，姑姑仍留人间。】
【锦衣卫赵一恭请陛下圣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