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青萍镇还有三十里的“落竹坡”,官道旁的老槐树上突然落下片枯叶,陈砚的青萍剑应声出鞘,剑穗上的清心竹片“嗡”地震颤——叶片落地的轨迹不对,是被人用内力震落的。
“左侧竹林,七个呼吸。”林梢已将三枚孔雀翎搭在弦上,尾羽的竹语片泛着冷光,她指尖划过箭杆,那些用清心竹汁液调和的纹路突然亮起,“是影卫的‘鸦羽卫’,甲胄里混了铁线莲蛊,箭簇得避开心口。”
柳无涯展开星盘,青铜指针在“坎”位剧烈跳动:“不对,他们布的是‘锁魂阵’,和枯竹渡的阵法同源,但加了‘腐心水’的变种,地面的竹叶里藏着蛊卵。”他迅速从行囊里取出竹雷,这是用莲心坞的清心竹节填充的,引线缠着竹语片,“引爆时能催生出青竹障,可挡三息。”
竹心抱着她的小竹灯,突然指着坡顶的巨石:“那里...有大铁虫子。”小家伙的声音带着怯意,却异常清晰——她指的是影卫新配备的“穿甲弩”,弩身用淬了蛊毒的玄铁打造,箭簇是用人骨磨的,专破内家真气。
陈砚将竹心护在身后,青萍剑在掌心转出剑花,剑身上还残留着回音谷镇谷杖的绿光:“无涯用星盘定阵眼,林梢压制穿甲弩,我去破阵眼。记住,他们的‘蚀骨刀’怕清心竹的灵力,剑穗的绿光可挡。”
话音未落,竹林里已射出七道黑影,鸦羽卫的黑甲在日光下泛着幽光,手中的蛇形弯刀裹着墨绿色的蛊毒,刀风扫过,地面的枯叶竟化作黑灰。为首的卫队长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的鸦纹闪着血光,正是回音谷逃脱的残部。
“陈剑主,别来无恙。”卫队长的弯刀指向竹心,“把养竹人交出来,青萍镇可免一场焚竹之祸,否则...三百年前的大火,不介意再烧一次。”
陈砚的剑势骤然展开,青萍剑划出的金光与竹灯的暖黄交织,剑气所及,地面突然冒出无数青芽,瞬间长成三尺高的青竹,正是从莲心坞带出来的母本幼苗衍生的竹阵。“三百年前你们没能得逞,现在更别想。”他剑招一变,正是《清心诀》里的“竹影扫阶”,剑刃带动竹枝,将迎面而来的弯刀纷纷荡开,绿光撞上刀身的蛊毒,发出“滋滋”的声响。
林梢的孔雀翎已破空而出,第一箭精准射穿最左侧鸦羽卫的弩机,竹语片爆发出的金光让弩身的玄铁瞬间升温,烫得那人惨叫着松手;第二箭擦过卫队长的面具,将他耳边的鸦羽饰件射落,箭尾的竹丝缠住他的手腕,让弯刀迟滞了半息;第三箭最是刁钻,竟顺着竹阵的缝隙钻入,射中阵眼处的枯竹——那里藏着影卫用来催动锁魂阵的“腐心水”陶罐。
“砰!”陶罐碎裂的瞬间,柳无涯的竹雷同时引爆,青竹障拔地而起,将溅出的毒液尽数挡住。他趁机转动星盘,七道光柱从竹顶落下,将鸦羽卫的阵型打乱,那些被光柱扫到的黑甲,甲缝里竟钻出细小的青竹,将他们牢牢钉在原地。
“是‘竹语共鸣’!”卫队长又惊又怒,他显然没料到陈砚能将清心竹的灵力运用到这种地步,“你们把镇谷杖的力量融到剑里了?”
陈砚没有答话,剑招再变,青萍剑与坡顶的巨石产生共鸣,石缝里突然窜出无数竹根,像锁链般缠住卫队长的脚踝。这是他从《竹心诀》残页里悟的新招“根锁”,需以自身灵力引动大地深处的竹魂,比单纯的剑气更难抵挡。
卫队长的弯刀疯狂劈砍,却只砍断表层的竹根,更深的根须已顺着他的甲缝钻入,让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不可能...百毒蛊怎么会...”他面具下的脸扭曲变形,显然正承受着竹根带来的净化之力。
苏影突然从竹阵后闪出,她的短刀上缠着从听竹亭找到的“惊竹粉”,刀刃划过卫队长的黑甲,粉末遇血瞬间爆开,引来无数竹蜂——这些是她父亲驯养的变异竹蜂,尾针带着清心竹的汁液,专克蛊毒。
“啊——”卫队长被竹蜂蛰得连连后退,面具在挣扎中脱落,露出张布满蛊虫爬痕的脸,“影卫不会放过你们的...青萍镇的地下,埋着‘莲魂’的残片...”
陈砚的青萍剑已抵在他咽喉:“什么意思?”
“三百年前...暗鸦司没把莲魂全带回...留了半块在青萍镇...用焚竹案的冤魂养着...”卫队长的声音越来越弱,黑甲下的皮肤正被竹根分解,“就在...明镜亭的地基下...”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滩黑泥,唯有那枚青铜面具还留在原地,面具内侧刻着的“青萍”二字,在阳光下泛着悲凉的光。
柳无涯检查着鸦羽卫的尸体,从其中一人怀里摸出张羊皮卷:“是影卫的布防图,他们在青萍镇外布了三重防线,还有...”他指着卷上的标记,“血莲教的余孽也在往镇里赶,像是要和影卫汇合。”
林梢正帮竹心擦掉脸上的竹屑,小家伙刚才被竹蜂的动静吓了一跳,此刻却指着坡下的官道:“好多...马车...装着竹子。”
众人望去,果然见一队伪装成商队的马车正往青萍镇方向赶,车辙里渗出的液体泛着与腐心水相同的光泽,车厢缝隙里,隐约能看到血莲教的图腾。
“是‘竹尸车’。”苏影认出了这东西,脸色沉了下去,“他们把活人封在空心竹里,浇上腐心水,七天后就能变成刀枪不入的竹尸,这一车...至少有二十个。”
陈砚的青萍剑再次鸣响,剑身上的绿光与竹灯呼应,在落竹坡的上空凝成道光柱,像在给青萍镇报信。“不能让他们进镇。”他望向远处熟悉的青萍镇轮廓,那里的炊烟正袅袅升起,“林梢用火箭点燃竹尸车,无涯用星盘引竹蜂,苏影随我断后,竹心...”
“我不怕。”竹心举起小竹灯,灯架上的叶片刻痕在光中流转,“竹子说...它们会帮忙。”
果然,坡下的官道两侧,原本普通的竹林突然晃动起来,竹枝低垂,像是在等待号令。陈砚握紧青萍剑,知道这场战斗只是开始,青萍镇的明镜亭下,还藏着更大的秘密,但只要手中有剑,身边有同伴,有这能与竹魂对话的孩子,就没有破不了的阵,解不了的毒。
火箭升空的刹那,陈砚的剑已率先冲出竹阵,青萍剑的金光劈开秋日的晴空,照亮了通往家园的路——那里有需要守护的青萍草,有等待揭开的真相,更有一场迟到了三百年的救赎,正等着他们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