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况中棠骤然止步,回望东方。天际那抹狰狞的暗红,如同泼洒在画卷上的污血,即便相隔遥远,那股毁灭、暴戾、带着龙脉泣血哀鸣的煞气,依旧如同实质般冲击着他的感知。煞龙破封,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猛!咸阳,此刻恐怕已成人间炼狱。
他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边是挚爱身陷西陲绝境,生死一线;一边是帝都百万生灵涂炭,危在旦夕。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对另一边的巨大牺牲。
盘古血脉深处,那超越常人的理智与对天地秩序的隐约责任感,在此刻与他对马灵儿的深切情感激烈碰撞。他能感知到,那煞龙并非完全体,其核心仍与骊山地脉紧密相连,但其肆虐造成的破坏,每一刻都在加剧人世间的苦难,并源源不断地为那背后的“蚀渊”提供着滋生的土壤。
同时,手腕上同心链传来的悸动虽被遥远距离和迷宫阻隔削弱,却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带着马灵儿不屈的意志和深切的危机感。她还在坚持,但能坚持多久?
刹那间,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折返咸阳?以他之力,或许能暂时牵制煞龙,延缓其破坏,但能否真正降服?徐福和始皇绝不会坐视,朝堂局势错综复杂,他孤身一人,陷入其中恐难有作为,更会彻底失去救援灵儿的机会。
继续西行?咸阳必将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无数生灵涂炭,这与他内心深处那份源自盘古族守护秩序的本能相悖。而且,若灵儿那边失手,让蚀渊之仆的阴谋得逞,其后果可能比煞龙之祸更加深远,关乎的是整个世界的存续。
两害相权……
况中棠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转身,目光再次投向西方的天际,速度骤然提升到极致,甚至比之前更快!
他选择了继续西行!
并非弃咸阳于不顾,而是他做出了一个冷酷却可能收益最大的判断:
1. 速度与效率: 以他的速度,全力赶往西线,解决灵儿那边的危机,或许还能来得及在咸阳彻底崩溃前赶回。若此刻折返,西线灵儿必死,蚀渊阴谋可能得逞,届时再想挽回,将难如登天。
2. 关键信息: 马灵儿和云裳被困,她们很可能掌握了关于蚀渊之仆核心计划、乃至“源质”最终去向的关键信息。这些信息,可能是扭转整个局面的唯一钥匙。
3. 破局关键: 东西两线危机同源。若能挫败西线的蚀渊阴谋,或许能从根本上削弱煞龙的力量,甚至找到净化龙脉的方法。反之,若只顾东线,不过是扬汤止沸。
“灵儿,坚持住!咸阳……等我回来!” 他将所有的担忧与负罪感压下,将心神全部凝聚于前方,身影撕裂长空,如同一颗逆飞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投向那西陲的未知险地。
……
西陲,虚无迷宫深处。
马灵儿、马如云与云裳三人,正遵循着云裳感知到的能量流向,在无数幻影魔物的围攻下艰难前行。越是靠近那所谓的“阵眼”或“中转点”,周围的虚无侵蚀之力就越发强大,魔物的攻击也越发疯狂。
马灵儿的龙源化盾已缩小到仅能勉强护住三人,光芒黯淡,显然她也快要到达极限。马如云符箓耗尽,只能以精妙的身法配合短刃周旋,险象环生。唯有云裳,凭借着昆仑秘法对蚀渊之力的独特抗性,还能维持着相当的战斗力,软剑挥舞间,净化之光不断闪烁。
“就在前面!” 云裳突然喊道,指向一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但空间扭曲格外剧烈的区域。
那里,有一个不断旋转的、如同黑洞般的能量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丝丝缕缕被提纯的暗色“源质”正被吸入,同时,一股强大的吸力正从漩涡中散发出来,不仅抽取着迷宫的能量,更隐隐牵引着她们的心神和灵力!
“这就是维持迷宫和输送源质的关键节点之一!” 马灵儿精神一振,但随即心又沉了下去。这漩涡散发出的能量层级极高,以她们三人目前的状态,想要破坏它,谈何容易?
“必须毁掉它!否则我们都会被耗死在这里,源质也会被它们源源不断送走!” 云裳语气决然,她开始燃烧自身本源,软剑上的净化之光陡然炽盛!
马灵儿也深吸一口气,将蕴灵玉璧紧贴胸前,体内最后的龙源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玉璧清辉大放,与云裳的净化之光交相辉映,暂时抵住了那漩涡的吸力。
“如云姑姑,为我们护法!” 马灵儿低喝一声,与云裳对视点头,两人同时将力量提升至巅峰,化作一青一白两道流光,悍然冲向那黑色的能量漩涡!
“轰——!!!”
巨大的能量碰撞在迷宫中爆发开来,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幻影魔物。强大的冲击波将马如云都掀飞出去。
马灵儿和云裳的身影被那爆炸的光芒吞没,生死未知……
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况中棠,心脏猛地一抽,同心链传来的感应瞬间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灵儿——!” 他发出一声低吼,目眦欲裂,速度再次突破极限,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感应最终消失的方向。
东西两线的命运,在这一刻,都系于那未知的爆炸结果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