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终于赶到妖界边界时,那原本一直延伸向前的寻踪藤却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突兀地停在了原地。它的藤条笔直地指向一片淡金色的雾气,那雾气如同一个透明的球体,将赵二郎紧紧地包裹在其中。
透过那层薄薄的雾气,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赵二郎正坐在里面,津津有味地啃着红薯。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到来,直到看到我们出现在雾团外,才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红薯也因为惊吓而“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阿澈!青璃!我在这儿呢!”赵二郎兴奋地对着雾壁拍打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引起我们的注意。
“二郎!”我心急如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层雾气。然而,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及雾壁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我的手弹开。
我惊愕地看着那雾壁,它竟然如同实心一般,坚硬无比,就像一层镀了金的玻璃,将赵二郎与我们完全隔绝开来。尽管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彼此,甚至能够听到对方的声音,但却无法真正触碰到对方。
赵二郎的脸紧紧地贴在雾壁上,他的眼中充满了焦急和无奈:“阿澈,这雾裹得太紧了!我能看到你们,也能听到你们说话,可就是出不去啊!那怨魂说,只有集齐六颗本源心的余韵,才能够打破这面镜子!”
我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那六颗散发着不同光芒的余韵,它们分别是:烟火心的红、影息心的黑、草木心的绿、魂息心的蓝、天光心的金以及灵根心的淡绿。这六种光芒交织在一起,在我的手中闪耀着温暖的光辉。
青璃的寻踪藤如灵动的蛇一般,迅速地缠绕上了那片浓雾弥漫的墙壁。藤条上的绿光与余韵的光芒相互连接,仿佛在传递着某种神秘的信息。
青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阿澈,快把余韵按在雾壁上,然后用你破界者的力量去催动它。心镜幻是依靠他的烟火心来维持的,只有这六心的温暖,才能够融化这层浓雾!”
我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将那六颗余韵紧紧地按在雾壁上。红蓝双色的光芒如同两条灵动的溪流,顺着我的指尖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雾壁之中。六种光芒在雾壁上交织汇聚,最终凝结成一个五彩斑斓的圆形,宛如一个巨大的钥匙孔。
就在这时,雾中的赵二郎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馒头,那馒头散发出的浓郁烟火气与余韵的光芒猛然相撞。刹那间,雾壁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开始缓缓地变得透明起来,就如同冰块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融化。
“阿澈,我真的好害怕啊……”赵二郎的声音颤抖着,仿佛风中的落叶一般,让人听了心生怜悯。他的手紧紧地贴着那层薄薄的雾壁,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而我,站在雾壁的另一边,与他的手仅仅相隔一层薄薄的雾气。我能感觉到他的恐惧和不安,那种被困在未知世界中的无助和迷茫。
“我以为你们不会来了,我以为我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地方,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赵二郎的话语中透露出绝望,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怎么会呢?我们怎么会不来找你呢?”我连忙说道,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哭腔。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滴落在雾壁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雾壁中的光圆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里面的暖光变得更加明亮,仿佛是在安慰我。
“你说过要带我去采野果的,你说过要教我练虎头刀的,你还说过要一直护着我的……”我哽咽着说道,“这些话,你还没有做到,怎么能就这样被困在这里呢?”
赵二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说:“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出不去……”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和哀伤。
雾壁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仿佛是被某种力量撕裂开来一般。紧接着,那淡金色的雾气如同退潮的海水一样,迅速地向后退缩,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身影从雾壁中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赵二郎!他的身体在空中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我急忙伸手一把将他紧紧抱住,这才避免了他与地面的亲密接触。
我感受着赵二郎的体温,发现他的身体依然是温暖的,这让我心中稍安。再低头一看,他胸口的布条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血迹的痕迹——原来之前看到的“渗血”,只不过是心镜幻制造出来的假象罢了,目的就是为了让怨魂误以为他真的已经被吸走了温暖。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赵二郎紧紧地抱住我,激动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不停地从他的眼角滑落,滴落在我的肩膀上。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完全恢复过来。
我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半块红薯,那是他之前吃剩下的。显然,在被怨魂困住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依靠着这半块红薯来维持生命。
赵二郎抽泣着说道:“怨魂把我困在这里之后,我就用烟火心凝聚成雾气,挡住它的攻击,不让它再吸走我的温暖。我还故意留下了红薯皮和烤红薯,希望你们能发现这些线索,找到我……我真的好害怕你们会以为我已经死了,那样你们一定会很难过的……”
青璃笑着擦了擦眼泪,阿紫的狐毛蹭着赵二郎的手:“你个傻子!我们怎么会以为你死了?你的烟火气那么浓,六界都能闻到,怎么会散?”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阵熟悉的尖叫——是之前的怨魂!它的黑雾比之前淡了很多,正往我们这边逃,身后跟着父亲、墨风叔公、阿凝和天帝,他们的手里都举着本源心的余韵:“阿澈!拦住它!它不是要困二郎,是想靠二郎的烟火心,找到六界本源心的位置,趁机吸走所有暖!”
怨魂见我们拦住它,突然炸开黑雾,想往赵二郎的方向冲:“我要吸走他的烟火心!没有了暖,六界都会变成冷界!”
“你休想!”赵二郎突然举起虎头刀碎片,碎片的黄光与六心余韵的光连在一起,烟火气像潮水般裹住怨魂,“我的暖,是用来护六界的,不是给你吸的!百姓的馒头,镇上的炊烟,伙伴的笑,这些都是暖,你吸不完,也灭不掉!”
怨魂在烟火气里尖叫,黑雾慢慢变成灰,最后散成缕缕白烟,飘在妖界的风里。白烟里,竟映出个小小的影子——是个孤独的魂魄,没有伙伴,没有温暖,只能靠吸别人的暖活下去。
“它不是坏,是太孤独了。”赵二郎的声音软下来,他将馒头掰成小块,放在白烟旁,“我给你留块馒头,有暖,就不会孤独了。”
白烟慢慢裹住馒头,影子里的魂魄露出个笑脸,然后散在风里,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