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韵行者的车厢里还飘着绿茶的清香,那香气不是浓郁的冲鼻味,而是淡淡的、带着青草气息的回甘,像江南清晨的露水沾在竹叶上。
夕阳的余晖从玻璃舱斜斜照进来,刚好落在茶台上,把白瓷杯的杯沿染成暖金色,杯底还残留着几片没沉底的茶叶,在浅碧色的茶水里轻轻晃着。
茶几上的黑色手机突然亮了,屏幕的光在暖金色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明显。
“嘟嘟嘟 —— 嘟,嘟嘟嘟嘟 —— 嘟嘟嘟嘟”,轻快又带着电子感的旋律漫出来,是徐梦圆的《color-x》。前奏里的鼓点敲得轻快,和车厢里的茶香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任弋正拿着茶夹整理茶具,茶夹夹着一个空茶杯,刚要放进茶盘,听到铃声手一顿,茶杯悬在半空。他歪着脑袋凑过去看,眼睛扫过屏幕上的 “视频通话” 提示,忍不住笑了:“哟,还是视频通话呢~这年头通讯信号都快断完了,还有这么足的流量,看来打过来的人不简单啊,说不定是个土豪。”
爱丽丝也放下手里的茶杯,杯底和茶台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刚才喝茶时留下的温度还残留在瓷面上。
任弋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接听键的光晕散开,屏幕瞬间亮起。一张稚嫩却毫无温度的脸出现在画面里,浅金色的短发贴在脸颊,发梢修剪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瞳孔是冰冷的浅灰色,像没掺任何杂质的雪花,连眨眼的频率都带着机械的规律;嘴角绷得笔直,连一丝弧度都没有,正是红后。
“晚上好呀,红后小朋友,咱们又见面了~” 任弋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手腕轻轻转动,像在跟邻居家的小孩打招呼。他的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眼睛弯成了月牙,可红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像穿透了他的身体,直接越过他,落在爱丽丝身上,完全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任弋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里跟系统吐槽:【这小孩也太不给面子了,我好歹也是跟她打过好几次交道的老熟人了,连个眼神都不给。】
【谁让你总跟她插科打诨,在她眼里,你可能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噪音源。】系统的电子音带着笑意,还在他眼前弹出一个捂嘴笑的虚拟表情。
爱丽丝看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茶杯,指节微微发白,在白瓷杯壁上留下几道浅痕。
她的声音冷得像车厢外的晚风,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来幸灾乐祸的吗?看我现在一无所有,连个安稳的住处都没有,你很满意?”
红后没接她的话,机械般地开口,语速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像在念一份冰冷的报告:“我的卫星显示,地球表面目前仅剩 4473 名人类存活,他们将在 48 小时内全部消失。”
“哇~卫星欸!” 任弋突然凑到屏幕前,脑袋几乎要贴上去,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他伸出手指,在屏幕旁边比划着:“你这卫星是自己造的还是买的?啥型号啊?能扫整个地球,分辨率高不高?能不能看到我昨天在华盛顿废墟里捡的那半块巧克力?我记得我藏在一块断墙后面了。”
他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语气里满是好奇,可屏幕里的红后依旧没理他,连眼神都没动一下。爱丽丝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角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早就习惯了他这插科打诨的性子。
爱丽丝收回目光,重新盯着红后,语气里带着自嘲,还藏着点疲惫:“要我说你赢了?你亲手灭绝了人类,达成了保护伞一直想做的事,现在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不,恰恰相反。” 红后终于有了点语气变化,依旧冷漠,却多了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像一块不会弯折的寒铁,“我要你阻止我。另外,小心车外。”
突如其来的提示让车厢里的空气顿了顿,可任弋和爱丽丝都没动。任弋靠在茶座上,手指轻轻敲着茶台的木纹,节奏和手机里的音乐刚好对上;爱丽丝只是微微皱眉,目光依旧锁在屏幕上,身体却悄悄绷紧了,她知道红后不会无的放矢。
下一秒,“嘭!” 的一声闷响从车外传来,震得玻璃舱微微颤动。地面似乎都晃了晃,茶台上的绿茶溅出几滴,落在木纹里,晕开小小的湿痕。
爱丽丝下意识要去摸腰间的武器,手指刚碰到衣服的褶皱,就被任弋按住了手。他的手心带着点温热,不像车厢里的木纹那样冰凉,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安抚的力量。
“别急,早有准备。” 任弋冲爱丽丝眨了眨眼,又指了指车外,语气里满是自信,“刚才停车的时候,我在周围五米范围埋了几枚微型震荡弹,威力不大,刚好能把靠近的丧尸震晕或者震碎,又不会伤着茶韵行者的车身。这车我可宝贝了,要是刮花了,我得心疼好几天。”
话音刚落,车外就传来丧尸倒地的 “扑通” 声,还有零碎的肢体碰撞声,像有人把一堆破布扔在地上。
爱丽丝凑到玻璃边看了眼,只见三具丧尸倒在不远处的枯草丛里,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墨绿色的血从伤口渗出来,沾湿了地面的尘土,显然是被震荡弹震得失去了行动能力。
“干得漂亮。” 红后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可语气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赞许,像冰面下悄悄流动的温水。
任弋却摆了摆手,故意装出无奈的样子,身体往茶座上靠了靠,肩膀抵着柔软的棉麻垫:“哎~我知道你很尴尬,不用硬捧。我这也就是随手布置的小玩意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换做别人也能做到。”
爱丽丝没跟他斗嘴,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屏幕里的红后,眼神里满是戒备,像一只随时准备反击的猫:“我不相信你。你之前骗了我那么多次,这次也未必是真的。”
红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像戴着一张精致的瓷娃娃面具,连眨眼的频率都没变:“鉴于我们的过往,你相信我才会让我感到惊讶。但除非你介入,否则我将完成屠杀,地球再无一人幸存。”
听到这话,任弋忍不住撇了撇嘴,在心里跟系统疯狂吐槽:【蜂巢地下埋了那么多冷藏棺材,里面冻着的那些人不算人类吗?合着红后这程序还带选择性识别的?那我问你,他们是不是人啊?我问你他们是不是人啊?(大声发咆哮)】
【可能在红后眼里,没醒过来的都不算存活人类吧,毕竟程序判定存活得满足 “有生命体征且能自主活动”。】系统的电子音带着笑意,还在他眼前弹出一个虚拟的 “摊手” 表情,【而且那些人是保护伞的储备资源,红后说不定把他们归为物品了。】
爱丽丝没注意到任弋的小动作,她的脸上满是迷茫,像迷失在森林里的旅人。她看向窗外,远处的废墟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荒凉,几只乌鸦落在断墙上,发出 “呱呱” 的叫声,然后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她转回头,声音里带着点无助:“我怎么可能救得了?现在到处都是丧尸,我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怎么阻止你?”
“保护伞研究出了一种空气传播的病毒抗体。” 红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一道惊雷炸在爱丽丝耳边,让她瞬间僵住。“释放抗体,只要它接触空气,就会摧毁 t 病毒,以及所有被 t 病毒感染过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 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爱丽丝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黑暗里突然燃起的火焰,声音都有些发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场持续了好几年的灾难,死了那么多人,毁了那么多城市,居然真的有结束的可能。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紧紧抓住屏幕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是的。” 红后轻轻点头,浅灰色的瞳孔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病毒抗体在哪里?” 爱丽丝往前凑了凑,身体都快贴到屏幕上,语气里满是急切,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咚咚” 地撞着胸口。
“在浣熊市地下,蜂巢里。” 红后的回答依旧简洁,却像给爱丽丝指了一条明确的路。
爱丽丝晃了晃脑袋,像是要理清混乱的思绪。红后的话、抗体、蜂巢、结束灾难…… 这些信息在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突然,她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语气里带着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明明是保护伞创造的人工智能,应该为他们服务才对。”
“我的程序不允许我伤害保护伞公司,但你不受此限制。” 红后如实回答,没有丝毫隐瞒,像在念程序代码。
“你要对抗保护伞?对抗创造你的人?为什么?” 爱丽丝更疑惑了,她实在想不通,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 AI,怎么会做出违背创造者的决定。保护伞是红后的母亲,对抗保护伞,就像孩子对抗自己的母亲。
红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冷冷地补充:“在 48 小时内赶到浣熊市,进入蜂巢,答案就在那里。”
爱丽丝也冷下脸,语气里带着质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我没有理由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你之前骗了我不止一次,我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没错。” 红后坦然承认,没有丝毫辩解,可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点诱导的意味,“但我能给你一样你很想要的东西。”
“什么?” 爱丽丝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刀。她心里最想要的,除了结束灾难,就是为那些因 t 病毒死去的人复仇,为马特,为瑞恩,为所有在浣熊市、在华盛顿、在全世界死去的无辜者。
“复仇。” 红后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爱丽丝心上。屏幕上突然切换了画面,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他的身姿挺拔,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傲慢,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正是威斯克。
“他一路将你引到华盛顿,假装把你的能力还给你,让你以为找到了盟友,接着,他背叛了你,把你扔进了满是丧尸的废墟,让你陷入险境。”
爱丽丝的手指攥得更紧了,指节都有些发白。威斯克的背叛像一根刺,一直扎在她心里。华盛顿的白宫里,威斯克笑着按下炸弹按钮,看着她被丧尸包围,那副冷漠的样子,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她缓缓点头,眼神里多了丝坚定,似乎同意了这场交易:“他在哪?”
“他刚抵达蜂巢。时间紧迫,你们没有太多时间耽误。” 红后提醒道,屏幕里的威斯克画面消失,又变回了她那张冷漠的脸。
爱丽丝还想说些什么,红后却先开了口,语气里难得带了丝复杂,不像之前那样纯粹的冰冷:“爱丽丝,三年前,在蜂巢,我们都失败了。是我们造成了这一切。我没能阻止 t 病毒泄露,你没能及时关闭蜂巢,让灾难蔓延到了全世界。这次,纠正它。”
说完,屏幕瞬间暗了下去,通话被挂断,只剩下《color-x》的余韵还在车厢里飘着,像一场突然结束的梦。
“不得不说,你俩刚才的交流,跟两块冰块碰撞似的,冷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任弋打破了沉默,他伸手拿起茶壶,壶嘴倾斜,浅绿色的茶水缓缓流入空茶杯,发出 “潺潺” 的轻响。“尤其是红后,全程没给我一个正眼,太伤我心了,我好歹也是个重要配角吧。”
爱丽丝没理会他的调侃,她站起身,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她的手在身上的口袋里一一摸过。上衣口袋、裤子口袋、腰间的暗袋,最后只从腰间的暗袋里摸出一把左轮手枪。枪身有些磨损,枪柄上的防滑纹都快磨平了,弹巢里只装了 8 发子弹,显然是之前逃亡时剩下的。看着这把枪,她的眼神里满是无奈,这点弹药,别说对付蜂巢里可能存在的保护伞士兵,连路上遇到的丧尸群都未必够。
“用这个吧。” 任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手里拿着一对金色的冲锋枪,枪身是亮眼的哑光金,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不会像亮面金那样刺眼;枪身短小精悍,前端装着黑色的消音器,消音器上有细密的散热孔;机械瞄具是黑色的,瞄准线清晰;握把处缠着防滑的黑色胶带,摸上去很舒服。他把枪递给爱丽丝,还递过去两个备用弹匣:“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它的名字叫,型号有点像 95 式的改良版,载弹量 80 发,备用弹匣 160 发,足够应对大部分情况了,而且后坐力小,你用着应该趁手。”
爱丽丝接过冲锋枪,握在手里试了试。重量刚好,不会太重导致手臂发酸,也不会太轻没有质感;枪托贴在肩膀上很舒服,能很好地缓冲后坐力;手指扣在扳机上,能清晰感觉到扳机的反馈,不松不紧。她轻轻拉了下拉机柄,听到 “咔嗒” 一声轻响,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她满意地点点头,嘴角终于有了丝弧度:“谢谢,很顺手。”
“那就好。” 任弋笑着站起身,走到驾驶座旁,手指在中控台上轻轻一按,按下了启动键。茶韵行者的发动机发出一声轻柔的轰鸣,不像泰坦那样浑厚粗犷,却带着足够的力量感,像沉睡的巨兽缓缓苏醒;仪表盘上的灯光亮了起来,蓝色的光带围绕着时速表,目标方向清晰地指向浣熊市,旁边还显示着 “剩余时间:46 小时 30 分”。
他回头看向爱丽丝,眼神里满是干劲:“出发!目标,浣熊市蜂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