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眼神,可楚云栖呢,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就跟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似的。
他慢慢走上前去,脚尖踩在青砖的缝儿上,脚步又轻又稳,一点声音都没有。
从那个小吏有点冒汗的手里接过题签,手指碰到纸的时候,有一股凉凉的感觉,同时,有个声音在他脑袋里响起来,只有他能听见:
“叮!发现大家都很关注的公共场合,你做的事儿会有很大影响。要是能成功把不同学科的知识用上一次,就能开启‘实践知识库’了。”
他的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就像一颗小火星划过夜空,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诗会还在继续呢,飞花令就这么一轮一轮地玩下去。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诗一念出来,声音那叫一个响亮,就像那声音在房梁上绕来绕去似的。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听着就特别有气魄,感觉那豪气都能冲破屋顶了,烛光都好像被震得晃悠起来。
轮到那些有点名气的学生了,他们一个劲儿地引经据典,什么“烈焰焚天”啊,“赤焰燎原”啊,这些词儿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虽然对得也算整齐,可还是没跳出老一套的框框。
空气里都是松烟墨香和熏香混在一块儿的味儿,闻着就犯困。
最后,整个场子都安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眼睛又都盯在了楚云栖身上。
苏玉楼轻轻咳嗽了一声,装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说:“楚兄啊,要是一下子想不出来,也别太为难自己了。写诗作词这事儿,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
楚云栖根本就没搭理他这茬儿,只是把题笺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然后站起来,慢慢走到院子中间一个空着的石桌那儿。
那石头桌面凉飕飕的,早上的露水还没干呢,手指头划过去就留下了一点湿湿的印子。
大家就看见她拿起笔蘸了蘸墨,那狼毫笔吸饱了浓墨,滴了一滴在宣纸边上,一下子就晕开了,就像墨莲开花似的。
笔尖就悬在那雪白的宣纸上面,可就是半天也不落下去。
“怎么回事儿?这是想不出来,要在大家面前丢人现眼了?”有人小声嘀咕着,那话里全是幸灾乐祸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啊,楚云栖说话了。
她的声音特别清朗,不高也不低,就这么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就好像敲钟打磬的声音刚响起来似的。
“天地还没分开的时候啊,就像个大鸡蛋似的混沌一片,有一股气开始动起来了,这时候火就开始燃烧了。”
这一开头就特别有气势,把大伙都弄得愣了一下,就连房檐下停着的鸟都不叫了。
那个祭酒谢明远,眼睛都老浑浊了,这时候眼里也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色,手指不知不觉地就在胡子上摸来摸去。
可是呢,她后面说的话,一下子让满屋子的人都炸开锅了。
“但是啊,火可不是自己就能生起来的,肯定得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呢,得有能烧着的东西;第二个呢,得有能帮助燃烧的气;第三个呢,得有能把火引着的温度。这三个里面少一个,火就着不起来。”
这……这算啥呀?
这根本就不是诗啊,明摆着就是研究事物原理那学问里的论调嘛。
一下子,屋子里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衣服摆动的声音也是一阵接一阵的。
好多老学究都皱起眉头了,脸上看着就不高兴,鼻子一抽一抽的,就好像闻到了什么违背正统的味道。
苏玉楼可算是逮着机会了,大声地说:“楚云栖啊!这可是风雅诗会,你居然在这儿胡言乱语,拿那些工匠才说的话来弄脏我们的耳朵,你这是为啥呀!”
楚云栖就跟没听见似的,手里拿着狼毫笔,写得那叫一个快,就像龙蛇在飞似的,一行行很有劲道的小楷就出现在纸上了。
那墨还没干呢,就已经有淡淡的焦香味儿了,这是因为笔在纸上写得太快,摩擦出来的。
她嘴里还不停地念着:
“木头断了就能聚成柴火,风一吹过来火焰就往上蹿。”
星火能把原野都烧起来,这是因为有足够多的可燃东西啊。
但是呢,你要是拿个碗把火一盖,那火苗就慢慢变小了,要是把空气隔绝了,那火芯一下子就灭了,这就是没气儿了啊。
再把冰雪往火上放,或者拿开水去浇,火的热度就没了,温度就降下来了,这就是温度没了呀。
所以说呢,火的道理啊,就在于这三个因素,东西多就能烧一大片,缺了哪个这火就灭了!
她这话啊,每个字都说得特别有力,逻辑也特别严谨,竟然能把后来才有的“燃烧三要素”这个科学道理,用那种很文雅的对偶句子说出来,周围的人听了都惊得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停了一下。
沈清梧啊,就是那个因为知识渊博、记忆力强而出名的学霸,这时候早就不写字了,手里的笔停在半空中,笔尖上的墨汁滴到袖子上了都没感觉。
他眼睛里满是惊喜的神色,嘴里小声念叨着:“能烧的东西……帮助燃烧的气……让火着起来的温度……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声音还有点发颤,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这简直太荒唐了!”
苏玉楼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大声地斥责道,“诗词讲究的是风格和意境,怎么能让你用这种粗俗的工匠手段来糟蹋呢!这简直是把读书人的脸都丢尽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楚云栖就已经抬起手了,从袖子里悄悄拿出一个也就巴掌大的小铜灯,稳稳地放在了石头桌子上。
这个小铜灯的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用手一摸有点凉凉的,还能隐隐感觉到有灵气在流动。
她抬起眼睛,目光清冷,在苏玉楼铁青的脸上扫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既然说是火,为啥不验证一下呢?”
大家还没回过神来呢,就瞧见她手指在灯芯那轻轻一敲。
嘿,可神了,她根本就没用什么火石去引火,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嗖”的一下就冒起来了!
那火焰的颜色特别诡异,不像平常蜡烛火那种橘黄色,而是带着点阴森森的青蓝色。
大白天的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鬼火似的晃来晃去,把周围的人脸色都映得像青玉似的发着光。
更奇怪的是,火焰周围居然出现了一圈淡淡的透明屏障,把烟雾都给圈在一尺左右的范围里。
只有楚云栖袖子里的玉佩有一点点几乎察觉不到的暖意,悄悄地维持着这个结界运转呢。
一下子,整个场子安静得不得了,掉根针都能听见响。
“这……这是……”一个胡子头发都白了的老学究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指着那蓝色火焰,声音里满满都是不敢相信。
“难道这就是阴磷之火?传说中从地脉精魄里冒出来的幽冥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