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白炽灯大概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眨着眼睛。林墨把最后一个老道捆在暖气片上时,冯宝宝正盘腿坐在地上,乌黑的长发垂到膝盖,指尖捏着一柄亮闪闪的细刃刀——那刀纤细锋利,刀身刻着极小的字迹,她正用这刀仔细刮着对方道袍上的血渍,刮得兴起时,嘴角还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睡衣沾了点灰尘,袖口卷着两道边,露出细瘦的手腕,手腕上不知何时沾了块墨渍,像只调皮的小蚂蚁赖在那儿。刀片划过布料的轻响里,张楚岚抱着膝盖蹲在墙角,蓝白条纹短裤沾了些泥点,手里攥着的《金光咒注解》被辣条油渍浸染得像幅抽象画,他盯着书页上模糊的字迹,眼神飘忽,显然没看进去。
少年额前碎发被汗水黏成几缕,心里头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七上八下:风正豪和龙虎山都掺和进来,这血煞坛要是交出去,会不会更稳妥些?可转念又想起龙虎山的威严和风家的深不可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的褶皱,把那点褶皱抠得更明显了。
林墨正往甩棍上缠防滑胶带,胶带“刺啦”一声撕开,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乌黑的短发被灯光照得泛着柔和的光泽,侧脸线条利落分明。瞥见少年紧锁的眉头,忽然开口:“发什么呆?上周教的卸力诀,试试用炁走三焦经。”他早就发现张楚岚的金光咒总像块死铁,得让这小子学会“流动”才行——结合腰腹发力,或许能突破瓶颈。
张楚岚被这句问话拉回神,连忙凝神运转炁流,金光在体表凝成半寸厚的护罩,护罩上还带着点他没控制好的小波纹。林墨甩棍斜挑,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却带着螺旋劲,护罩瞬间凹陷出个弧形。“不对,”他收棍而立,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黑发随着动作轻晃,“你看冯宝宝用刀,发力都从腰腹走,你的金光咒也得跟着身体动起来,就像水裹着石头滚,得活泛。”
冯宝宝突然从老道身上撕下块布,蘸着茶水在地上画了个圈,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滑到身前,手里的细刃刀被她随意地别在睡衣腰带里,刀身偶尔反光,像在偷偷打量屋里的人。“瓜娃子站进去。”她面无表情地掂了掂手里的板砖——这是她下午在工地捡的,边缘还带着水泥渍,“我扔砖,你用金光挡,挡不住就等着吃板砖。”
张楚岚刚站进圈里,板砖已带着风声砸向面门。他仓促间催发金光,“嘭”的一声闷响后,整个人被震得后退半步,护罩像破裂的蛋壳般布满裂纹,那些裂纹还在慢慢蔓延,看着有点可怜。
“看到没?”林墨甩棍点地,心里那点想耍帅的念头跟小草似的冒了出来——这小子总把金光咒用得跟铁壳子似的,得露一手让他学学。他突然左脚虚踏,重心压低时黑发微扬,右手甩棍作势横扫,却在距张楚岚咽喉三寸处骤然停住,手腕轻翻间,甩棍在指尖转出个利落的花,金属光泽在灯光下晃了晃,像颗调皮的星星,“这招叫‘虚晃’,既是破绽也是陷阱,懂了不?”
少年本能地侧身闪躲,金光咒顺势在左肩凝成盾形。这一次,护罩竟随着身体转动泛起流动的光泽,像波光粼粼的水面——不再是硬邦邦的壳子了。
林墨挑眉收棍,甩棍“咔嗒”一声归位,黑发下的眼神带了点笑意:“总算不是只会硬顶的铁头娃了。”他瞥向墙上的挂钟,钟摆“嘀嗒嘀嗒”地走,像在数着时间,“再练三组,重点在‘转’字上——把金光咒当披风甩,别当乌龟壳背。”
冯宝宝不知何时摸出包杏干,盘腿坐着慢慢嚼,杏干的甜味在屋里悄悄散开。长发铺在睡衣上像匹黑缎子,腰间的细刃刀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在和她一起晃悠着消食。听到这话突然抬头,板砖精准地砸向张楚岚后腰:“转!”
少年踉跄着旋身,金光如水流般裹住全身,堪堪挡下攻击,额头上又冒出一层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林墨靠在门框上,乌黑的发梢被穿堂风吹得轻动,像在和他打招呼。他忽然想起柳妍妍下午发的消息——制药厂的清瘴草培育棚遭了夜袭,监控拍到几个穿黑斗篷的影子,那些影子看着就不是善茬。
“对了,”他摸出手机,屏幕在暗光里亮起幽蓝的光,侧脸轮廓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帮我注册个微博号。”
张楚岚一边躲闪冯宝宝的板砖,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注册那玩意儿干啥?你要当网红啊?”
“比网红有用。”林墨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黑发垂在额前,露出挺直的鼻梁。账号名敲了“炁行天下”四个字,他特意选在凌晨两点发内容——这个时间点活跃的,多半是异人界的夜猫子。点开搜索栏,输入“金门观 血煞坛”,跳出的全是些封建迷信举报帖,那些帖子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他注意到几条举报的Ip地址,和张垣景区的转账记录隐隐重合。
“冯宝宝,”他突然扬声,视线扫过少女垂在肩头的长发和她腰间的刀,“把老道手机搜出来。”
冯宝宝闻言立刻摸向俘虏的道袍袖口,长发随着动作甩了个弧度,像条黑色的绸带。她没动用手,而是腰间的细刃刀轻轻一挑,就把那摔得半残的智能机勾了出来,动作流畅得像在表演魔术。林墨接过手机,用甩棍挑开电池盖,内存卡被他捏在指尖转了两圈,指尖的骨节分明,动作里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帅气:“有些东西,得让更多人看见。”
张楚岚终于完成最后一组训练,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胸口起伏得像个风箱。金光咒在他体表忽明忽暗,像喘着粗气的小狗。“林哥,你到底要发啥?”
“发点能让某些人睡不着觉的。”林墨对着血煞坛拍了张照片,又拍下老道道袍上的纹饰,黑发随着低头的动作落在眼前,他抬手拨开,露出那双清亮的眼睛,眼神里带着点狡黠。配文只写了六个字:“张垣,未完待续。”发送的瞬间,他仿佛听见手机后台传来细微的“嗡”声——像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安全屋陷入片刻的黑暗,黑暗像只大手轻轻捂了下屋子。林墨听见自己手腕上的青铜爵碎片发出轻微的嗡鸣,内视之下,经脉里的炁流正随着这震动缓缓加速——像是在呼应某个遥远的信号,那信号带着点神秘。
“天亮去买火车票。”他把甩棍别回后腰,金属扣撞击的轻响打破寂静,转身时黑发在灯光下划出流畅的线条,“龙虎山的斋饭,总不能真让冯宝宝空着手去蹭。”
张楚岚揉着发酸的胳膊笑出声,笑声刚起,就被突然飞过来的板砖砸中膝盖:“笑啥子?再练一组!”冯宝宝的声音在黑暗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她随手从腰间抽出细刃刀,刀身在微弱的光线里闪着寒光,长发披在睡衣上,像株安静的植物,“瓜娃子些不把本事练硬,去了龙虎山也是挨打的料。”
林墨靠在墙上,看着少年咬着牙再次站起,金光咒在晨光将露未露的时刻,终于泛起了流动的光泽,像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他掏出手机,那条刚发的微博已经有了十几个转发,最新的评论来自个匿名账号:【小心观里的“清道夫”,他们不喜欢被盯着】,那行字透着股阴森森的气息。
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他回复了个句号。远处传来第一班公交发动的声音,“轰隆”一声,像在给新的一天打招呼。林墨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抬手理了理额前的黑发,心里盘算着:陆瑾说的清道夫,看来得好好会会。这次龙虎山之行,怕是热闹得很,说不定还有不少硬仗要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