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虚空舟启程离墟，古墟篇章暂落幕
无垠的戈壁在脚下延伸，仿佛一片凝固的、黄褐色的汹涌海洋，一直铺陈到视野的尽头，与那灰蓝色的天际线交融。狂风是这片土地永恒的主旋律，卷起漫天沙尘，发出呜呜的呼啸，吹打着一切敢于暴露在其下的存在，将孤独与苍凉刻入每一块风蚀的岩石，每一粒滚动的砂砾。
离开聚星镇已有三日。这三日里，三人昼伏夜出，尽可能避开所有已知的绿洲和补给点，专门挑选荒无人烟的险峻路径前行。凌霄强大的灵识始终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般展开，提前规避着可能存在的危险与眼线。饶是如此，他们也数次与一些明显是在搜寻什么的修士队伍擦肩而过，甚至远远看到过澜渊商会那独特的浪花三叉戟旗帜在空中掠过，气氛依旧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然而，戈壁的辽阔终究提供了最好的掩护。随着不断向东北方向深入，来自聚星镇方向的压力似乎逐渐减弱，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漫长的徒步跋涉对灵力的消耗且不说，更重要的是速度太慢！照这个速度，恐怕数月也难以抵达那位于遥远交界地带的陨星秘境，期间变数太多。
必须找到更快的交通工具！
这一日黄昏，在一片巨大的、如同迷宫般的风蚀岩林深处，三人暂时停下脚步休整。凌霄摊开那张古老的地图，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距离他们目前位置大约数百里外的一处标记点上。
“黑沙河渡口……”凌霄沉吟道，“根据地图标注和林轩之前提供的一些信息，这里是一处小型的地下贸易点，由几个本土小势力控制，相对混乱，但也正因为如此，不太容易被澜渊商会那样的过江龙完全掌控。最重要的是，这里应该有通往东北方向的‘虚空舟’驿站。”
“虚空舟？”萧灵儿好奇地眨着眼睛，这个名词对她来说很是新奇。
“一种利用特殊浮空木和阵法驱动，能够在低空快速飞行的交通工具。”凌霄解释道，“速度远胜徒步，也远比我们自己御空飞行节省灵力，是长途跋涉的最佳选择。虽然价格不菲，但我们现在急需离开这片区域，值得冒险一试。”
紫鸢闻言，微微颔首：“混乱之地，反而易于隐藏。只要不是黑煞帮、天衍教的核心人物，未必能立刻认出我们。可以一试。”
计议已定，三人再次启程，目标直指那隐藏于戈壁之下的黑沙河渡口。
又经过一天一夜小心翼翼的行进，沿途甚至顺手斩杀了几头不长眼的低阶沙兽，他们终于根据地图指引，找到了一条隐蔽的、通向地底的巨大裂缝入口。
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下，光线逐渐暗淡，气温却反常地变得湿润起来。约莫下降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裂缝之下，竟然隐藏着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河水黝黑，却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河面之上，水汽氤氲。暗河两侧，开辟出了一些简单的平台和建筑，灯火通明，人声嘈杂，赫然是一个规模不大却异常热闹的地下集市——黑沙河渡口。
各种奇装异服的修士在此地聚集，交易着来自戈壁和古墟边缘的特产，声音喧哗，鱼龙混杂。空气中弥漫着河水腥气、香料味、烤肉味以及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阴谋气息。
三人稍稍改变了一下姿态，混入人流之中。凌霄强大的灵识稍稍感知，便发现此地修士修为普遍不高，多以灵海境、神宫境为主，法则境都较为少见，且大多气息驳杂，显然多是散修或小势力成员。
他们很快找到了位于渡口尽头的虚空舟驿站。那是一个巨大的石窟，里面停靠着三四艘样式古朴、船体由一种暗褐色浮空木打造、船身刻画着无数复杂符文的大舟。舟体长约十数丈，看上去颇为结实。
一名管事模样的瘦小老者正坐在一张桌子后，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请问，前往东北方向‘黑风隘口’的虚空舟，何时出发？票价几何？”凌霄上前，压低声音问道，同时巧妙地释放出一丝法则境的气息，既不至于太过惹眼，也能让对方不至于怠慢。
那老者感受到凌霄的气息，懒散的态度收敛了些，抬了抬眼皮：“去黑风隘口？那可是段不近的路程。算你们运气好，最后一班‘黑鳐号’半个时辰后出发，穿过三个戈壁节点，大概需要五天时间。每人五百块下品元石，不包吃住，爱坐不坐。”
价格确实昂贵，相当于一件不错的灵器了。但凌霄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出一千五百块下品元石放在桌上：“三个位置。”
老者见到元石，眼睛微微一亮，态度又热情了几分，麻利地登记了三个化名，递过来三枚黑色的木质令牌：“喏，凭此登舟。丑话说在前头，路上不太平，偶尔会遇上沙暴或者不开眼的飞行妖兽，甚至可能有流匪劫道，出了事，我们概不负责，自求多福。”
凌霄点了点头，收起令牌。这种混乱之地的交通工具，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安全保障。
半个时辰后，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嗡鸣声，“黑鳐号”虚空舟表面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庞大的船体缓缓悬浮离地，稳定在离地约三丈的高度。
乘客们陆续登舟。舟上条件颇为简陋，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拥挤的、如同通铺一般的公共区域，挤满了形形色色的散修，气味混杂。上层则是相对独立的隔间，价格自然也更贵。凌霄为了避免麻烦，直接要了上层最角落的一个隔间。
进入狭小却干净的隔间，关上木门，启动自带的简单隔音禁制，外界嘈杂的声音顿时被隔绝了大半。
不久，虚空舟猛地一震，正式启航。通过隔间那扇小小的琉璃窗，可以看到外界的景象开始缓缓向后移动，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化为一片模糊的色带。强劲的气流被舟体的防护阵法挡在外面，只有细微的震动感传来。
他们终于离开了地面，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向着东北方向驶去。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飞速后退的戈壁景象。黄色的沙丘、黑色的岩山、干涸的河床……构成了一幅单调而壮阔的画卷。
凌霄站在窗边，望着下方那片迅速缩小的、曾经带给他无数危机与机遇的土地，目光深邃。陨星古墟，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也让他脱胎换骨的绝地，正在逐渐远去。赫连铁的暴怒、天衍教的追杀、澜渊商会的悬赏、还有那深不见底的星骸巨坑以及那恐怖无比的星辰巨蝎……这一切，仿佛都化作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梦，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古墟的篇章，随着虚空舟的启航，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这其中，有生死一线的危机，有绝处逢生的庆幸，有实力暴涨的喜悦，也有收获颇丰的满足。更重要的是，他成功为灵儿夺得了治愈本源的希望。
然而，他心中并无太多轻松。前方的路，依旧漫长而未知。陨星秘境，中域核心，更强的对手，更复杂的局势……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紫鸢坐在一旁，依旧闭目调息，稳固着略有亏损的本源，那张绝美的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映照下，显得有些朦胧而神秘。她身上的谜团，并未随着离开古墟而减少，反而因为那惊世骇俗的一击而更添重重迷雾。
萧灵儿则好奇地趴在窗边，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陌生大地，小脸上既有对未知的忐忑，也有一丝摆脱追兵后的轻松和新旅程的期待。
虚空舟穿梭在云层与戈壁之间，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色鳐鱼，沉默而坚定地向着远方驶去。
凌霄收回目光，盘膝坐下，也准备利用这难得的旅途时间，继续巩固修为，参悟新获得的力量。
他知道，这短暂的平静，只是下一场风暴来临前的间歇。
虚空舟破开层层云海，于无垠天际稳定航行。舟身铭刻的无数符文闪烁着微光，构建起强大的护罩，将外界猛烈的罡风与紊乱的空间气流尽数隔绝在外，只留下舟内一片相对平稳安宁的小天地。
离开了陨星古墟那终日弥漫的星辰煞气与荒古死寂，重新感受到精纯的天地灵气以及脚下这庞大飞行法宝带来的安稳感，凌霄、萧灵儿以及紫鸢三人都感到一丝久违的松弛。
他们预订了一间中等舱室，虽不算奢华，却也干净整洁，有独立的休息间和一个小小的打坐调息区域。此刻，凌霄正站在舱室特有的琉璃窗前，负手望着窗外飞速向后掠去的浩瀚云景。下方大地山川绵延，河流如带，城镇星罗棋布，视野极为开阔。
经过陨星古墟的一番生死搏杀与机缘收获，他的气息愈发内敛深沉，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一种与周围空间融为一体的和谐感。法则境七重天的境界已然彻底巩固，甚至向着更高层次稳步迈进。混沌道胚无时无刻不在自行吞吐天地能量，心脏每一次搏动，都仿佛有太古龙皇的微吟在血脉深处回响，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九霄龙神诀》与《生死源解》的玄奥在他心间缓缓流淌，相互印证，让他对力量本质的理解每时每刻都在加深。那得自枯荣峡谷的生死奇石虽被灰简吸收，但其散逸出的本源气息已深深烙印在他的法则之中，使得他初步触及的生死轮转之意更为清晰。虚空星核亦被炼化小半，不仅让他对空间法则的运用更上一层楼，更使得丹田灵海愈发浩瀚，星辰之光点点闪烁。
“总算离开那个鬼地方了。”紫鸢慵懒地靠在软椅上，端着一杯灵茶轻抿一口，她损耗的本源也已恢复，容光焕发，只是那双妩媚的眼眸深处，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她瞥了一眼窗边的凌霄，唇角微勾：“喂，凌霄，到了中域核心大城‘天方城’，你打算先去哪儿？直接找地方闭关，消化所得，还是先去探探那‘万法秘境’的消息？”
根据他们在聚星镇探听到的消息以及林轩所赠残图的模糊指引，位于中域核心区域的“万法秘境”似乎近期有异动传出，疑似开启在即，吸引了各方势力天才的关注。万法秘境，传闻乃上古一方大教遗址，内含万千法则碎片，甚至可能有上古传承遗留，是下位面修士突破洞天境乃至寻觅通天机缘的着名宝地之一。
萧灵儿坐在一旁，气息匀长，面色红润，昔日因本源亏损而带来的虚弱苍白早已一扫而空。星髓兰不仅彻底修复了她的道基，其蕴含的星辰精华更让她因祸得福，修为精进到了法则境三重天巅峰，距离四重天仅一步之遥。她闻言轻声道：“凌霄哥哥去哪，我便去哪。”她的目光始终柔和地落在凌霄身上，经过古墟内生死与共的经历，那份依赖与情愫愈发深重。
凌霄转过身，笑了笑：“秘境开启尚有时日，不急。先到天方城安定下来，打探清楚确切消息再说。我们此次收获颇丰，也需要时间彻底转化为自身实力。尤其是你，灵儿，刚刚痊愈，需得稳固境界。”
他目光扫过二女，继续道：“天衍教和黑煞帮的麻烦也不会轻易了结，到了天方城，还需谨慎行事。”
提到这两个对头，舱室内轻松的氛围稍稍凝滞。天衍教势力庞大，根深蒂固，黑煞帮则是睚眦必报的亡命之徒，他们的悬赏令恐怕早已传到了中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紫鸢撇撇嘴，似乎并不太将这两方势力放在眼中，“只要不是圣人老怪亲自出手，打不过，总跑得掉。”她对自己那手雷遁秘术和幻法显然极有信心。
凌霄点了点头，正欲再说些什么，舱室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夹杂着几声略显熟悉的争辩和船员耐心的解释声。
“……在下确有急事，寻一位故友，还请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