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
谢清瑶笑了笑，想起以前的事，
“你爸以前带新兵，有个班长为了让训练成绩好看，偷偷改了射击考核的成绩。
你爸发现了，当着全连的面，把那个班长批评了一顿，还重新组织了考核，说‘军人的成绩是拿命拼出来的，造假就是拿战友的生命开玩笑’。
那时候他的眼神，跟你刚才盯着王工的样子，一模一样。”
乔军听得入了神：“原来我爸也这么较真。”
“不是较真，是对原则的坚持，”谢清瑶拍了拍他的手，“你这点，随你爸。”
还有一次，“智能编辑系统”卡在了载体穿透的瓶颈上。
乔军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两天没怎么出来。谢清瑶每次敲门送吃的，都能看到桌上堆得满满的演算纸和文献，乔军的眼睛熬得通红，下巴上冒出了青茬，可手里的笔还在不停地写。
第三天清晨，谢清瑶刚做好早餐，就听见书房门开了。
乔军走出来，脸上带着倦意，眼睛却亮得很，像找到了宝藏似的：
“妈！我找到突破口了！是载体穿透的靶向机制出了问题，之前的引导模块不够精准，我重新设计了一个，刚才模拟了一下，成功率能提上去！”
他说着，还把手里的草稿纸递过来，上面画满了复杂的分子式和公式。
谢清瑶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突然就想起了乔震。
当年乔震在边境执行排雷任务，遇到一颗新型地雷，排雷组研究了两天都没头绪，乔震也是把自己关在帐篷里，最后第三天一早冲出来说“有办法了”，那时候他眼里的光，跟乔军现在一模一样。
“慢点说，先吃早餐，都凉了，”谢清瑶把牛奶推过去，“你爸当年也这样，遇到难题就钻牛角尖，不解决不罢休。有次他为了研究一个战术方案，在作战室熬了三天，出来的时候跟你现在一样，眼睛红得像兔子，却笑得特别开心。”
乔军喝了口牛奶，笑着说：“看来我这点韧劲，也随我爸。”
“不光是韧劲，还有责任感。”谢清瑶说。
这话没说错。
前段时间，清瑶集团要并购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几个高管在会议上吵翻了。
有人说风险太大，怕砸了集团的钱；有人说机遇难得，错过了可惜。乔军当时没说话，就坐在那儿听，手里拿着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等大家吵得差不多了，乔军才站起来，走到会议室墙上的战略地图前，手指点在东海市和邻市的交界处：
“各位，咱们先别急着争。这家公司的核心技术确实有价值，能补全咱们集团在生物制药领域的短板，这是机遇。
但他们的债务问题和研发团队稳定性，确实是风险点，不能忽视。”
他顿了顿，又指着地图上的另一个点：
“我的建议是分阶段投入，第一阶段先投30%，把核心技术团队稳住，同时做债务核查；第二阶段根据核查结果，再决定是否追加投资。
另外，咱们启动b计划，要是这家公司的债务问题比预想的严重，就转而跟他们谈技术授权，这样既能拿到技术，又能控制风险，保证集团利益最大化。”
几句话说得条理清晰，既没否定风险，也没错过机遇。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了，几个高管都点头说“这个方案可行”。
谢清瑶坐在主位上，看着乔军站在地图前的样子，突然就恍惚了。
她好像看到了乔震当年，在军事演习指挥部里，指着沙盘跟参谋们部署战术的样子，一样的沉着，一样的有担当，一样的能在乱局里找到方向。
散会后，乔军跟谢清瑶一起回疗养院，路上还问：
“妈，我刚才的方案是不是还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谢清瑶笑着说：“没有，考虑得很周全。你爸当年指挥演习，也是这样，不管下面怎么吵，他都能冷静下来，找到最稳妥的方案。你这点统筹全局的能力，随你爸。”
除了这些大事，连一些小习惯，乔军都跟乔震一模一样。
有时候乔军坐在书桌前思考问题，手指会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
不快不慢，一下一下，带着奇特的韵律。
谢清瑶每次听到这个声音，都能想起乔震，当年乔震在作战室研究地图，也喜欢这么敲桌子，连节奏都一样。
还有一次，乔军看专业书看累了，抬起头望向窗外，眼神放空了一会儿，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又低下头继续看。
谢清瑶正好端着水果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又酸了。
乔震当年熬夜看战术手册，也常常这样，累了就看看窗外，缓一会儿再接着干。
甚至乔军喝水的姿势。
右手握着杯柄，左手托着杯底，喝的时候会轻轻抿一下。
都跟乔震一模一样。谢清瑶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手里的盘子差点掉在地上。
这天晚上，乔军坐在沙发上，看平板电脑里的实验数据，谢清瑶又忍不住盯着他看。
乔军察觉到了，放下平板，无奈地笑了：
“妈，您又在看我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没有，”谢清瑶回过神，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掩饰着眼里的情绪，
“妈就是觉得......你跟你爸年轻时候，真是越来越像了。不管是做事的样子，还是这些小习惯。”
乔军的眼里一下子亮了，带着好奇和期待：
“真的吗？那您再多给我讲讲我爸的事吧？比如他怎么带兵，怎么处理问题，还有......他平时喜欢做什么？”
谢清瑶放下茶杯，看着儿子眼里的光，心里又暖又酸。她点了点头：
“好啊。你爸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跟战士们一起训练，不管是跑步还是射击，都跟小伙子们比着来，从来不服输......”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乔军的脸。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乔军脸上，把他的轮廓映得格外柔和。
谢清瑶看着看着，就觉得乔震好像也在这儿，在夕阳里，在她身边，听着她讲过去的事，看着他们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