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夫被这么一噎，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但他到底已经上了年纪，还是维持着体面说道：“盛姑娘上次送的杨梅饮和酸浆草盐饮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解暑之物，但你毕竟不会医术，食物虽好，却没有口碑，药铺的老板也担心买了你的饮子给客人售卖后，会喝出事情来……”
盛其祯闻弦歌知雅意，从袖子里掏出了二两银子，这可是她全部家当了。
顾大夫捋了捋胡须，没有收，只是眸中精光闪烁，沉吟片刻才道：“若是有我做担保，或许可行。”
“不过得给点辛苦费。”
盛其祯看他这样子，知道是嫌少了，但生意八字还没一撇，这老头有这么大影响力吗？
寒溪县人口不多，在苍梧郡只能算是个偏远小县城，就算她把饮子卖遍全县，一竹筒的饮子只有一两文的利润，她可以节省成本从系统这里大批量购买竹筒，省了人力劈砍竹子制作过程。
个体户的时候还没什么，面向大众了被人发现她竹筒来源不对咋办。
盛其祯犹豫道：“您做担保，想要什么？”
顾老头淡淡一笑，“我瞧着你家二丫是个机灵的，若能与晓筠一同读书识字，学习针灸之术，晓筠也不必日日出去胡闹。”
他言外之意是让二丫给顾晓筠当陪读，盛其祯本就打算攒够了钱给二丫请个女师父，识字之后看看有什么兴趣爱好。
女子不好进古代私塾，她可以请一对一私教，只是那样花费就大了，现在顾大夫提出来，她觉得也不错，二丫学习的同时，还能有个玩伴。
正要答应，忽然想起盛光宗经常念叨的束修，于是顺嘴问道：“束修几何？”
顾大夫摇头，笑而不语，盛其祯最烦的就是这些古人喜欢故作含蓄，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
等了一会儿见人还不开口，盛其祯给顾大夫又虚了一杯茶，喝，喝吧，金银花茶多喝点对老头有好处。
顾大夫心里也在嘀咕，他是想让二丫跟他家签一份契书的，表面是陪读，但实际上是丫鬟，负责照顾晓筠，他给工钱，顺带可以教这小丫头一些医术，虽然可能只是皮毛，但对农家女来说已经算是一条青云路了。
他现在要考虑的就是盛其祯这个做姐姐的愿不愿意，顾老头打听过，两个姑娘的父母都已经过世，盛大姑娘是个有主意的，所以他并没有去杏花村找她们的其他长辈。
顾大夫自觉自己已经给足了颜面，怎的这女子还是不满意？
他忍不住开口问：“你是否有什么顾虑？”
“我有什么顾虑，我就想知道学费多少，我们能不能负担得起，你既然是做大夫的，也是识文断字的，我不求二丫能学得多出彩，只希望她能过得充实开心。”
这大概是每个送孩子去兴趣班的家长的通病。
希望小孩能学到东西，又希望小孩能快乐。
盛其祯看着顾老头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她蹙眉，“又怎么了？”
顾老头发现他可能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莫非如今的年轻姑娘都这么好高骛远？
“你可能误会了，盛姑娘，我是想让二丫跟我顾家签一份雇佣的契书。不过你放心，虽然表面上是丫鬟，但实际上她还是自由身……”
“什么？你让我家二丫当丫鬟，死老头，亏你说得出来！”盛其祯唰一下起身，愤怒地捶了一下木桌子，震得顾老头眼前的茶水都飞了起来，茶叶落在了他的脸上，看着好不狼狈。
这还没完，顾老头惊骇地发现，眼前的桌子开始四分五裂，他伸手去触摸那些裂纹，却发现木桌直接变成了碎木架子，他惊得连连后退，“你想做什么？”
盛其祯冷着脸，将背篓背起，“我看我们的生意也别谈了。”
“盛姑娘，二丫不能当丫鬟你可以说啊，她来医馆当学徒也行。”
顾大夫还想争取，盛其祯气得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老头根本拍马都追不上。
“诶，别走啊，不愿意当学徒，那我收徒总行了吧？”
盛其祯没听见，听见了也会骂一句“想得美”，在她心中，二丫是世界上最可爱懂事的小女孩，还做丫鬟？
她看这顾老头长得像丫鬟。
“姐，怎么了，生意没谈拢吗？”二丫在门口无聊地数蚂蚁，就见姐姐背篓里的饮子都完好地带了出来，而且脸上表情很不好看，她起身迎上去，关切询问。
盛其祯不好说里头发生的事情，不能确定这是不是顾晓筠的意思，那姑娘不是个坏心眼的，但人心难测。
她缓了缓，“咱们自己开个饮子店。”
她画了几天的奶茶店图纸，手里的银子租个小门店是够的，只是要考虑后期盈利，若是古代版本的奶茶果茶外卖模式并不能征服古人的胃，盛其祯就得进山打猎来补贴家用了。
因着已经日上三竿，现在去摆摊已是来不及了，她便将几百个竹筒的饮子带回去，打算先放空间里，反正空间里的东西会保持刚放进去的状态，到时候拿出来，就说是现做的。
只是等到了门口，却发现有个不速之客。
盛长耀蹲在角落里，他瞧见姐妹二人，远远地就站起身，脚步虚浮，脸上扯着虚假的笑，抬手朝她们招呼：“招娣，二丫，等你们许久了。”
“你们如今可真是大忙人呐，一路打听才知道招娣你居然没有住在夫家，自己出来租了个宅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好的大宅院不住，住这种破巷子。”
盛其祯看他一眼，勾起一个玩味的笑，“你很羡慕我嫁给了贺家那种有钱人家？”
盛长耀自然是不能直说的，他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岔开话题：“什么羡慕不羡慕的，都是一家人，你嫁得好，我自然也能跟着沾沾光了。将来我若是科考，还得靠堂妹夫照应呢，招娣，不若一会儿带我引荐一下贺公子吧？”
“盛长耀，你在想屁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