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惊蛰》· 第2章 炊烟疑踪 (约 4000字)
“有村子？！”
凌云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挣扎着撑起身体，目光锐利地看向阿木，声音因急切而更加嘶哑：“你看清楚了？多远？什么样子？”
阿木用力点头，小脸上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激动和后怕：“看清楚了！就在东南边那个山坳里！翻过前面那个土坡就能看到！不大，就……就七八户人家的样子，有炊烟！我还看到有人在院子里走动！”
东南边？凌云心中一动。这与神秘布条上箭头所指的方向一致！难道那箭头指的不是这座破庙，而是更远处的那个村落？
“你确定……是普通的村子？不是……兵营或者什么别的？”凌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谨慎地追问。经历了白石沟的陷阱，他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看似安宁的景象。
阿木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看着……就是普通的山村。房子很破，是土坯和茅草的。人穿得也很破旧，像是……像是山里的猎户或者农户。我没看到有拿兵器的人，也没看到旗子。”
其其格也紧张地抓着凌云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恐惧。
普通的猎户村？如果阿木没有看错，那或许……真的是一处与世隔绝、未被卷入纷争的净土？是他们绝境中唯一的希望？
巨大的诱惑和更深的警惕在凌云心中激烈交锋。他太需要药品、食物和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了。哈尔巴拉危在旦夕，他自己也伤势沉重，阿木和其其格更是到了极限。如果那个村子真的安全，哪怕只是暂时收留他们，也是天大的恩赐。
但万一……又是陷阱呢？崔振海和黑狼族势力庞大，谁知道在这深山老林里有没有布下更多的眼线？那个神秘人指引他们来此，究竟是何用意？
“凌大哥……我们去不去？”阿木看着凌云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关乎生死的抉择。
凌云深吸一口气，冰冷而带着霉味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看了一眼墙角呼吸微弱的哈尔巴拉，又看了看面前两个眼巴巴望着他的孩子。留在这破庙里，缺医少药，饥寒交迫，同样是死路一条。冒险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赌一把！必须赌一把！
“去！”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不能贸然进去。阿木，你带路，我们靠近村子外围，先仔细观察，确认安全再说！”
“好！”阿木见凌云同意，精神一振。
事不宜迟。凌云让阿木和其其格将找到的野山楂和根茎分食，勉强垫了垫肚子。又给哈尔巴拉喂了些水。随后，三人再次用狼皮担架抬起哈尔巴拉，拖着疲惫伤痛的身躯，走出了破庙，向着阿木所指的东南方向艰难行去。
山路比之前更加崎岖难行。翻过一道长满荆棘的土坡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果然，在山谷底部一片相对平坦的河滩旁，依稀有七八间低矮的土坯茅屋零星散布着，几缕淡淡的炊烟正从屋顶的烟囱中袅袅升起。屋舍周围开辟着小块的菜地，用简陋的篱笆围着，还能看到几只散养的土鸡在刨食。一切看起来，确实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贫穷而宁静的小山村。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给这个小村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与周围苍茫的群山形成鲜明对比。这幅景象，对于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太久的凌云几人来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看……凌大哥，就是那里！”阿木压低声音，指着山谷，眼中充满了渴望。
凌云没有说话，他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仔细地扫视着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房屋的布局、进出的小路、村民的举动……任何一丝不寻常的细节都可能暴露真相。
他看了很久。村民不多，只有几个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妇人在院子里忙碌，偶尔有孩童追逐打闹。他们的衣着朴素破旧，面容黝黑粗糙，带着常年劳作的痕迹，行动举止自然，看不出任何训练有素或警惕戒备的样子。村口也没有设立栅栏或岗哨。
一切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问题。
但凌云心中的那根弦，却始终无法放松。太安静了，太……正常了。在这兵荒马乱、山匪横行的年月，一个如此偏僻的小村，为何能保持这般宁静？难道真的与世隔绝到了连外界纷争都一无所知的地步？
“凌大哥……我们……进去吗？”阿木小声问道，语气中带着迫不及待。
凌云沉默着，目光最终落在了村子最东头、一间看起来稍大一些、门口挂着几串干辣椒和兽皮的屋子上。那似乎是村里唯一可能有点“资产”的人家，或许……是村长或者猎户头领的家？
“再等等。”凌云沉声道，“等天再黑一些。”
他需要夜幕的掩护。黑夜能隐藏他们的行踪，也能让可能存在的埋伏露出破绽。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夕阳终于彻底沉入西山，暮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笼罩了山谷。小村中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如豆的灯火，更添几分静谧。
黑暗，给了凌云一丝安全感。
“走。”他低喝一声，率先站起身。四人再次抬起担架，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山谷下的村落潜去。
他们不敢走正路，而是沿着河滩的乱石和灌木丛，迂回接近村子。越是靠近，越是能听到村里传来的、模糊的说话声和犬吠声，充满了生活气息。
最终，他们停在了村子外围，离最近的一户人家还有数十丈远的一片小树林里。
“你们在这里等着，藏好，千万不要出来。”凌云对阿木和其其格郑重吩咐道，“我先进村探探路。如果一炷香内我没有回来，或者村里有异常动静，你们立刻带着哈尔巴拉往回跑，躲进山里，明白吗？”
“凌大哥！太危险了！我去吧！”阿木急道。
“不行！听我的！”凌云语气不容置疑。他不能让阿木去冒险。
安置好阿木三人，凌云深吸一口气，将短刃藏在袖中，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逃难的匪徒，然后才迈步走向那片亮着灯火的村落。
他的脚步很轻，心跳却如同擂鼓。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险境上。夜色中，那座宁静的小村，在他眼中却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生与死，或许就在接下来的几步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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