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想起他爹柳权特意交代的这事切记要保密,不宜声张,柳景成的眸色就迅速地暗沉了下来,像被浓墨泼过的天空,阴沉至极。
他在心里恶毒地想着:温鑫呀温鑫,你与我一母同胞又能怎样?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当真以为你能顺顺利利地进入柳家,摇身一变,成为柳府的少爷吗?
爹对你好?
哼,那不过是别有用心的算计。
他太清楚他爹柳权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看重利益,精于算计,从来都是把家族荣耀和自家的脸面放在第一位。
他看重的,不过是那温鑫还有那么点利用价值罢了。
要是今年的科举考试,温鑫不能夺得头筹,没有了能为柳家增光、能被他拿来炫耀的资本,认祖归宗这事,还真说不准呢!
柳景成甚至能想象出他爹那时的嘴脸,必然是满脸的嫌弃与不耐,将温鑫像块无用的破布一样丢弃,就像对待不求上进、不思进取的他一样。
不是吗?
温鑫依旧姓‘温’,而非姓‘柳’,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在世家大族里,姓氏是身份的象征,是血脉的认同,温鑫顶着外姓,就永远是个外人,永远徘徊在柳家的门槛之外。
要不是他长着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谁能这么快地相信、并接受他是他娘沈含烟藏起来,为了报复他爹,不给他爹知道的另一个儿子?
他爹的小妾白霜还一个劲地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煞有其事地像是见到了当年他娘为了报复他爹,搞出了这么骨肉分离的一出。
不行!
这个温鑫一定会是他继承柳家一切的最大威胁。
无论他之后能不能考出他爹柳权想要的名次,只要他是爹的儿子,他的存在就势必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柳景成这般想着,狠狠地攥紧了手指。
该死的温鑫,你为什么要出现?
“柳景成,你个畜生,没什么,你还冲老子挥手就是几拳?”
“你……嘶……”
听到他轻飘飘的三个字‘没什么’,沈文彦一气之下,差点没蹦起来。
但他一张嘴,一动作,嘴角和身上的受伤之处就疼得厉害。
没办法,他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地上,怒瞪着打他的疯子,心里把他骂了个千百遍。
“因为你该打!”
“你毁了我平静的生活。”
柳景成不屑地回瞪着他,扬起的嘴角藏着太多的无可奈何与怅然失意。
人,他打也打了,除了泄愤外,还不是照样得无济于事?
索性,他就冷静了下来,身体放松了些,只是眼神依旧复杂地看着沈文彦。
“什么叫我该打?”
沈文彦捂着自己发疼的嘴角,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毁你什么平静的生活了?”
“你天天滋润得很,姑母都被你气跑了,谁能管得了你?谁还能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说教了?”
他计较了起来,可也因为话说多了,牵扯到了脸上被打的地方,疼得他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脸上的肌肉都因为这疼痛而抽搐了一下。
不对劲,不对劲。
按说柳景成这混蛋的尿性,是不会无缘无故揍他的。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了脑海,沈文彦瞳孔微缩,喃喃自语:莫不是,他真的毁了他平静的生活?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头一沉,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可这也说不通呀!
他干啥了?
他什么都没干呐!
忽的,他眼前一亮,急急回忆:对了,柳景成是什么时候不与他来往的?
沈文彦各种思索,如果没判断错误的话,就是‘那事’过后,他就再也不与他联系了,甚至诡异地把心思花在了当初姑母沈含烟怎么逼迫利诱他,都不肯妥协的学业之上。
他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几个月前顺藤摸瓜地找出了一个与你模样相差无几的一人这事,生我的气了吧?”
闻言,柳景成的脸色唰地变了变,嘴唇也动了动,最终却只是紧紧地抿住唇,一言不发。
“我当时不是纯好奇嘛!”
“这一个两个的都将你认错,难道,你就不好奇?”
沈文彦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几分质问:“所以,就因为你与别人撞脸了,你不是独一无二的了,你就将责任归咎于我?”
“还好几个月不与我联系?甚至连我亲自上你府里去找你,都把我给轰了出来?”
见柳景成还是不吭声,沈文彦更觉得自己猜中了。
他说得越来越起劲儿,都顾不得疼痛了,声音跟着拔高了不少:“好你个柳景成,枉费咱俩这些年的兄弟情了!”
“我爹与你爹闹得不可开交时,我都没有想过要与你划清界限。你倒好,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要与我割袍断义?”
“你可知道,背地里,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就好比这次姑母离开,我爹是真生气了,说你们父子三人不干人事,把她的妹妹,我的姑母又气到不知哪里去了,至今下落不明。她一个女人,常年离家,定是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委屈。”
“是我,在他的面前帮你们圆话,是我在背后好心相劝,才阻止了一场纷争的发生。
“你一见我,就要揍我,你有良心吗?”
沈文彦骂人骂爽了,双手一摊,又重新提到了样貌一事:“普天之下,长得像咋了?你就这么接受不了吗?”
“你接受不了,可他也是存在的呀,只是没被发现而已。”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夸起自己,俊秀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眼神亮晶晶的,仿佛自己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你长得本就很普通,普通的平常人脸,别人像你,再正常不过了。不像本公子,风流倜傥,风度翩翩,哪怕什么都不干,往那儿一站,也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发光体。别人要是长得三分像我,那就是他无上的殊荣了。”
为此,他还特意挺了挺胸膛,眉眼间尽是对自己不俗容貌的欣赏,那模样要多自恋就有多自恋了。
“闭嘴!”
柳景成终于忍无可忍,低吼出声,额角的青筋都在隐隐跳动。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这蠢货压根什么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地喋喋不休,烦死他了!
是长相的问题,那就好了!
但他也懒得与他说。
就他那猪脑子,若是告诉了他,他娘沈含烟其实有三个儿子,保不齐得给他全抖落出去,那样,事情只会更加复杂了。
到时舅舅沈浪也介入了进来,那他就完了,做实了他们一家对他娘不够好是其次的,他将受到他爹柳权的苛责与发难,才是重中之重,那势必会影响到他在他爹心中的看法,乃至他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
他绝不允许!
“闭嘴?”
“闭什么嘴?”
“我就说,我就说!”
沈文彦再次看向了柳景成,又开始挑衅并嘲讽上了他:“柳景成,我真是错看你了,我发现你不仅心胸狭隘,小肚鸡肠,还见色忘义!”
“你怎么能这么双标呢?你见那裴清清见得,就是见我不得,是吧?”
“现在还不允许我说话!”
“我算是看清你这人了!”
说完所有想说的话,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什么裴清清?”
柳景成露出了狐疑的眸光。
这下轮到他听不懂沈文彦的话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搁这儿给我装糊涂呢!”
“侯府的那个裴清清呀!我姐夫裴清晗的亲妹妹。”
见状,沈文彦露出了讥讽的表情:“我偶然有碰到她,她还一脸不好意思地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呢!”
“你什么情况,与裴清清之间是怎么回事?”
沈文彦说完,柳景成再次不吱声了,他似乎在消化他带给他的震动。
那是该死的温鑫搞出来的事,才不是他。
又想到了温鑫,他只觉得脑袋疼。
他与他暂时不能同时出现,这也是他爹柳权下达的命令,他除了听从,就是听从了。
那温鑫脑子有病,勾搭上裴清清那刁蛮小姐,作甚?
该死的,他就是这样借用他的身份的吗?
思及此,柳景成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阴郁。